这里安静的有足足半小时之多,只有风轻轻的吹过,那厕所里安静的好似没有一丝声息。
半小时之后,这里出现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在极端的惊慌之后,安峦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找安责刚向他叙述自己在厕所里,遇见鬼怪的事情。
安责刚瞧着安峦惊慌如小鹿一样的胆小眼睛,很是不屑,他不屑的轻蔑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安峦向他凌乱的叙述,那鬼的样子,她只记得那一头金黄的头发。她小小的心灵里,理所当然的把厕所里的东西,认定为黄毛怪了。
“老子就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就是有鬼我也敢把他打的半死。教他不敢出来再吓唬人。反正我今天也闲的慌,不如跟你一起去看看,看看是那个搞乱的小孩,白天就捣乱吓唬人。”
于是安责刚就雄赳赳气扬扬的走往,安峦家厕所的方向。
安小庆一直是他的小跟班,紧跟在他的后面。
长瀚胆子小,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害怕。
和安峦胳膊碰着胳膊前行,跟着安责刚安小庆他们俩。
到了安峦家的屋后,安责刚突然大呼小叫起来:“鬼、鬼、鬼,哪里有鬼啊?我告诉你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的,要是有鬼老子也一棍子敲死他。”平时安责刚最喜欢欺负人也最爱吹大牛,这时候他的大嗓门与吹牛,使人既惊慌又感到佩服。
安责刚走到柴禾垛旁,抽出一根长棍,紧紧的攥在手中,一副要厮拼的样子。
安小庆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他的腰显然没平时直,可见也是害怕的。
而安峦和长瀚更是害怕,互相抱着。
安责刚猫着腰来到帘子的右侧,过了好一会儿他也不行动,猛一转头看见安峦和长瀚以及安小庆在看着他,于是爱要面子的他不得不大着胆子前进。
他轻轻的慢慢的将帘子挑起,先是看见他的衣服,然后看见他粉嫩的皮肤——这是一个人,看样子,这样想着大家提着的心,就要慢慢的放下来了。
突然安责刚一下子丢掉了手中的棍子,狂跑了出去,大家“啊”的一声也跟着他逃命。
几个孩子抱住在了一起,惊吓的看着厕所。
相抱着瑟瑟发抖。
他们都以为见到了鬼。
这时候哑巴家的二女儿云祥,驼着背走了过来。
她径直的往厕所走,大家看着她前进的方向都十分的惊恐。
安责刚想提醒她,嘴张了又张。
大家眼看着云祥慢慢走近,慢慢的越过了他们。
她嘴里叫着,“小明回家吃饭了。小明回家吃饭了。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回家吃饭啊?”
大家都惊恐的看着她,甚至没有注意她嘴里莫名其妙的话。
只见她竟然走进了厕所,然后在大家魂飞天外不敢直视的眼睛下,她从里面牵出一个人来。
是的,这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和他们一般大的孩子。
他是一个男孩儿。
此时上天好像为了让这些孩子看清他一样,好让这些个孩子不要害怕——太阳的光辉都照在了这个男孩子的身上,他有着一头和阳光一样耀眼的金黄色头发,一双星星一样璀璨的大眼。他和他们都不一样,他的皮肤太粉嫩了,长得又干净又很帅气。
他的样子另几个孩子不由害羞起来。
云祥踢踢踏踏的往前走着,她急切的脚步声把她们都惊醒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安责刚,他好奇的走到云祥面前问:“云祥他是你的谁啊?”
孤僻的云祥当然不会理他,平时他们也不会理她,只是这次他们心里都很冲动。
他们留着一米的距离跟着云祥,他们好像还在畏惧着什么。
到了哑巴家门口云祥没有礼貌的直接关门,将他们拒之门外。
他们几人叠罗汉,从门缝里瞄,眼睛苦苦寻找着那个男孩。
他挑起了他们很大的好奇,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新鲜感。
“奶,哑巴家买了一个孩子?”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他们说的。”
“奶多少钱买的啊?”
“三百。”
“奶,三百块钱买一个小孩贵不贵啊?”
“你说三百块钱买一个小孩贵不贵。”
安峦歪着头想了想,一毛钱能买两个糖,两毛钱能买四个糖,那三百个能买……
“嗯……贵。”
第二天一大早安峦就起了床,她风一样直奔厕所。
然后厕所里没有他。
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厕所里依旧没有他。
当公鸡打了第一道鸣,安峦才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
于是吃过饭后,她按捺自己在停一会儿,然后觉得小朋友们都应该起来了,她才风一样的跑向厕所。
里面的人吓得后退了些,小狗一样的眼睛看着她,他的眼睛如一只惊慌又警惕的小狗。
安峦的心不停地跳着,她慢慢的坐下来,眼睛终于鼓起勇气看着他,满是好奇。
安峦又是低头,又是抬头,这样循环往复的看着他。
动一动发现自己的腿有些酸了。
她慢慢的站起来,然后兴奋的跑到家里。
把奶奶藏得隐秘的东西拿出来。
家里爷爷总是给安峦买板蓝根。
奶奶总是怕安峦拿好多板蓝根出去,分给别人吃,所以把板蓝根藏起来,藏得隐秘,不让安峦看见。
每天下午奶奶都会教安峦背过身,然后她偷偷的把板蓝根拿出来给安峦吃。
后来大概觉得这样警惕有点累,所以拿东西的时候也不让安峦转头了,当着她的面拿出来,并且一遍遍的告诉她,买这些吃的真的很不容易,爷爷奶奶都不舍得吃都给她吃了,希望她不要给别人吃自己吃。
安峦口口声声的答应,可是东西不当着别人的面吃实在没意思。
所以她偷偷的跑出去,在朋友面前吃东西,也忍不住分给她们吃。
安峦兴奋的跑到厕所,她手里紧紧的握着两袋板蓝根。
安峦撕开板蓝根,兴奋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板蓝根,把没撕开的递给他,“给你一袋吃。”见他不领,她又说:“很好吃的。”
他仍然不领,只是微低着头,好像透过帘子看向外面,又好像只是看着厕所里的尘土。
安峦让了好几次他都是不领,于是安峦怏怏的自己低着头吃。
无论外面再热闹,他们多嬉嬉闹闹,都已经吸引不了安峦了,她现在最大的兴趣就是跑到厕所,看那个神奇的男孩儿。是啊,在她眼里他是多么的神奇啊!他有一头和他们都不一样的金黄色头发,他那样的干净,好像不是这凡间的人一样。
第二天晚上,奶奶一边吃馒头一边说,“哑巴家买的小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喜欢天天蹲在我们家厕所里。我这两天都是上的李凤家的厕所。”
爷爷蹲在火灶前安静的烧锅,不出声。
安峦坐在小锅的火灶前,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奶奶。
每当提起那个男孩安峦总是忍不住的兴奋,像是有一件极为罕见的好东西。
安峦又拿着吃的让给男孩吃,然而男孩就是不接她手里的吃的,安峦的手又在他的面前停留几十秒钟,等待着他来接她手中的美食。
安峦好奇的看着男孩开口,“你为什么总是待在我们家的厕所啊?你喜欢待在我们家的厕所吗?你为什么喜欢待在我们家的厕所呢?”
男孩微微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安峦为他这一反应而心里一动;他可终于回应她了。
她开心起来,笑的那叫一个灿烂,根本停不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男孩好像不怕她了一样,他抬起头有时看向她,也好像和她一样带着疑惑。
安峦总是一个人不停的跟他讲好多的话,讲她经历的一些趣事。
男孩只是沉默着,有时看着她,好像一直都在认真听着她讲,安峦开心极了。
安峦也会跟他讲一些伤心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跟他讲起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些事变的有趣起来,讲起来的时候也是绘声绘色的手舞足蹈的带着笑,她心里也想把这个男孩逗笑,她想看见他脸上更多的表情。那是多么奇妙而美好啊!
二十几天过去了,只要安峦有吃的总是拿过去,让男孩吃而他不接。
这天安峦又让给他东西吃,没打算他会要,没想到他接了;他的眼睛是清澈的是明亮的是平静的也是鲜活的;难以形容他接过她手里零食时的表情,那眼睛是那样的熠熠生辉。
安峦看见他竟然接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就好高兴啊——她立即跑了出去,把这事高兴的告诉了安责刚他们听。
没想到安责刚竟然过来了,而且他还做了一件让安峦极为后悔的事,不止是他还有安小庆,长瀚,都让她把他们引来感到极为的后悔。
安责刚来了他转到厕所的后面,厕所的后面有一个窗户,是供排气用的。
安责刚捡起一块石头从窗户里,就往厕所里面砸去。
安小庆也是学着安责刚,拿石头从窗户里往厕所里砸去。
小小逼仄的厕所里面立刻发出“咚咚咚”的响,那是石头猛地碰撞厕所墙壁的声音,那样的清晰。或许还有别的声音。
安峦惊讶了,她没想到会突发这样的事故。
她跑去阻止,“你们干么为什么打他?”她的眼眶里立刻跟着话,拉出了泪来。
她立刻扑到安责刚面前,抓住安责刚的手,安责刚毫不客气的将她甩向一边。
安峦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上。
安峦无助的哭了,“不要不要砸他。你们为什么砸他?”
朦胧的泪眼里她看见,长瀚捡起了地上的石子,殷勤的递给安责刚。
安责刚接过她手中的石子,连忙一转头就“蹦蹦”的往里面使劲儿砸。
听着那逼仄的厕所里面的不断传出的“咚咚”声,安峦的心难受的很。
等等,她好像还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那是一种“沉闷”的声音。
安峦立刻从地上弹跳起来,她慌极了,她大声的吼,红着一双眼,“我不让你们打他,你们就不能打他。”她将身体扑上去,狠狠的压上安责刚的身体。
“滚开。我就砸他谁让他让老子丢了面子的。”安责刚弾身旋转,要把身上拼了命死压着他的安峦甩掉。
“你打他我就打你。”安峦咬着牙狠狠的说。她的拳头紧紧的握着。
“哈哈哈!好,来啊你打啊。”
尽管安峦箍住了他的手,但是安责刚的力道很大仍可以活动,他费力的带着她的手砸向厕所里面。
晴朗的空中回荡着安峦惊天动地的哭声。
“他,他的耳朵边被你砸出血了。”安小庆惊慌的说。
“你说什么啊,分明是你砸的。不怪我。”安责刚生气的暴吼。
突然从厕所里冲出一个人,狂追着他们打。
安峦傻愣愣的看着他。
那个男孩正是黄头发的男孩,他竟然冲出来了气势汹汹的追着他们打。
半个小时后,安峦唯唯诺诺的来到哑巴家门前。
奶奶坐在哑巴家堂屋门前,穿纫着扫帚。
哑巴妈坐在她的里面,她的腿上坐着那个男孩。
扫帚掉在了她的右脚尖边上。
她正在给男孩上着碘酒,“也不知道他这耳朵边的伤是那个龟孙子弄的。我问他他也不吭声。你说他是不是一个哑巴啊,唉~!我一生难道就跟哑巴结缘了吗?”
哑巴妈皱着眉。
“不是的,你别瞎想哈。”
“要是不是的我按他伤口这么疼,他怎么连叫都不叫一声?”
奶奶一听吓了一跳,连忙跨过去挥掉她的手。
只见男孩的鲜血正在迅速的淌在衣服上,那样的刺眼。
“你疯了吗?阿凤她妈。”
安峦连忙推门进来,伤心的叫了一声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