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样子我还怎么问？青玉也不在，怎么办？
我问梵音：“他还有救吗？”
“不知道”他边回答边向苍梧走去，抬脚往他身上一踹，躺着的身影一动也不动，梵音蹲下揪起他的衣领，低声道：“死了吗？老妖怪”
没死也要被你踹死了……
“你啊……”他抬了抬眼皮看清来人后，有气无力的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个鬼样子？”梵音松开他的衣领站起来俯视着他。
他坐起来，弓着背，像是没有支柱一样，眼神依然涣散。
我这才发现这个梵音口中的老头，是一个美少年的样子，眉间有一颗朱砂痣，这张脸看久了容易让人迷失心神。只不过此时似失了三魂七魄一般的虚弱，看起来像是只有一口气了。
“哪里有什么事，只不过这里安静了许多而已”他声音虚浮，看向我的方向，不过不是看我，而是看我身后的世界，日光下白晃晃的院子。
“那个女子……”梵音凝眸，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像亮堂的烛火。
琥珀色的眼睛一瞬闪过杀戾的光，他打断梵音的话，闭上眼开：“走吧”。
那个女的……死了吗？梵音看着躺下的苍梧陷入沉思。因为这个？
“苍梧先生，我想请你帮我找回我的记忆，请你我看看就行，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走过去拱手行了个礼。
就算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既然来了，就算只有一点希望也要抓住。
没有任何回应，他动也不动。
梵音歪头看向我：“看这个样子，他是不会说的，而且……”
而且他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先生……”我不甘心，又喊了他一声，他依旧是动也不动，像在那里躺了几百年的样子。
我们走出宅子，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桃花林相顾无言。
我在台阶上坐下，把脸埋进手掌，不知道该怎么办。
梵音也坐下在我身边：“怎么，放弃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虽然我很不甘心，但是：“我总不能去把他打到说为止”
我埋着脸，声音闷闷的，梵音好像被逗笑了，他一挑眉，嘴角不禁弯起来：“也不是不行啊，我支持你”
我抬起脸正想瞪他，桃林中忽然传来声音：“看来你们也没有成功”
梵音敛去眼中情绪，看着从林中款款走出的淡蓝色衣衫的女子。
“是你？”那个茶棚的小姑娘，我征了征，差点没认出来。
她的眼神与刚才在茶棚完全不一样。
“说吧”梵音手撑着下巴，看着她笑道。
我瞥了他一眼，他怎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请二位救救那位大人吧”她突然屈膝跪在地上，眼中雾蒙蒙的。
“我也想，但是没有办法啊”我叹了口气，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他是怎么变成这个鬼样的？”一直沉默的梵音开口道。
“……因为长夜，她，再也回不来了”说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哽咽，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梵音问道“长夜？是那个桃花妖？”
桃花妖吗？我看了看满眼的桃花，想到了那个跳舞的女子，笑容明媚。他这是要将她以这样的方式留在身边吗？
“以苍梧老妖怪的能力，大可以聚魂啊，难道……”梵音眼神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已经魂飞魄散了”小姑娘点点头。
“谁啊？这么毒？”梵音一脸惊讶，按理说，苍梧如果护着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啊。
她抬起眼，眸中苍茫，像秋风扫过枯枝，一片悲凉。
那天的场景我依然记得，长夜消失在风里的时候，都没能看他最后一眼。
树族的妖大都性情淡雅，苍梧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好像有点偏离了。苍梧嘛，一个活了上千年的树妖，他们这一族都是树族的镜子，不，也可以说是妖族的镜子，妖族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他的眼中，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看见未来。只不过太小的事情会被他选择性忽略，例如某个树妖成婚了，某个花妖死去了，某个桃树成精了。
苍梧宅中养着许许多多的女妖，也会有慕名而来的女神仙，其一是因为他的脸，在妖族排得上名号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的性情。因此一整天都不乏丝竹悦耳之声，扬眉转袖若雪的舞姬络绎不绝，珠罗绮翠，美酒佳人，这座宅子的大门永远敞开，来者不拒，大概是生性喜静的树族最热闹的地方。
“你要收服妖界所有美男子？哈哈哈哈哈……”坐在地上煮茶的女子忍不住大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两轮新月，淡蓝衣衫，样貌约莫十五六岁。
“有什么好笑的，我告诉你灵香，作为一个妖不能过的窝囊又颓废，要有志向你知道吗？要有伟大的梦想！”坐在桃树上桃红衣裙的女子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蓝衣女子一脸不屑鄙夷。
“行行行，那你要不要去试试把法师殿下给收了，他可是妖界第一美男子，噗哈哈哈哈……”灵香实在忍不住，眼角差点笑出了泪水。
“哼！我才刚化成人形，还想多活几百年呢”知道灵香借此打击她，桃红衣裙的女子雪白的脸颊气的染上了红晕，像含露的桃花瓣，明艳动人。
“哈哈哈，你也知道啊，长夜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修炼吧，做个逍遥妖怪不好吗？”灵香止住笑，从炉子上拿下茶壶，在茶杯中倒入茶水，茶杯中冒起袅袅的白烟。
“喝茶”
叫长夜的女子从树上跃下，裙角翻飞，恍惚还以为是桃树上落下的花瓣雨。
“不要，虽然我还想活的久一点，但是也不想一直茫然的活着，那样的话跟一具空壳有什么区别呢？”长夜拿起茶杯，白色的雾自她面前升起，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灵香拿着茶杯手顿了顿，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
“我啊，要去找树族的那个人”长夜漂亮的桃花眼中溢满灿烂的笑，她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
“不烫吗？”
“嗯？”长夜伸出舌头，一边呼气一边使劲用手扇着风。
“……”
你到时候可别哭着回来。
“哼，小瞧我，等着吧，灵香，我要让你心服口服！”长夜想到灵香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气的鼓了鼓腮帮子。
她看着眼前这座宅子，从外面看着只是一个朴素的大宅院，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只有从里面传出来的乐声围绕在她耳边。
跟传闻中有点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