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鈺看着俞明妈:“您什么时候回去?”
“如果不是为了给儿子挣钱,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回去,但现在我又有些茫然,唉――”俞明妈叹了口气。
铭鈺问:“为了什么茫然?”
俞明妈:“我儿子去了俄罗斯,我父母也都去世了,回到国内,我能去哪里呢?”
铭鈺想了想:“在沂蒙山区汶河的岸边,有一个叫慰生园的敬老院,那里现在正在扩建,需要招人,你愿意去吗?”
俞明妈:“敬老院好啊,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会老,能为老人们做点事是很有意义的。可是我去了,能做什么呢?”
铭鈺:“您毕竟是大学本科,虽然学的英文,但也肯定会有用武之地。”
俞明妈很高兴:“真的吗?我去了他们能用我吗?”
铭鈺:“只要你去了,他们肯定会留下你。趁你现在不算老,能为敬老院做点事情,将来老了,自己也可以住在那里。”
俞明妈:“可我老了还有儿子照顾我呢!”
铭鈺心里有些难过:“你儿子以后有他自己的生活。”
俞明妈:“这倒是。”
“阿姨,你儿曾经希望你能重新再找一个成家,这样他也不用整天挂着你了!”铭鈺咬咬嘴唇。
俞明妈:“我儿子懂事了!其实我单身这么多年不是不想找,谁不想有个爱人一起生活呢?只是之前为了儿子我没精力找。如果儿子真不需要妈妈为他挣钱了,我会找的。”
铭鈺:“你儿子现在在俄罗斯过的很好,他真的不需要你再为他挣钱了,他需要的就是你能重新组成一个新的家庭,只要你幸福,他才能安心!”
俞明妈:“好吧,我回国后如果遇到合适的,我会考虑。”
铭鈺:“今天你把这里的事处理一下,再订好机票,明天我就送你去机场回国好吗?”
这时候俞明妈的手机响了。
手机另一方声音有些急迫:“你怎么还不来店里?有客人等着的!”
俞明妈态度坚决:“对不起,我不干了!”
等俞明妈挂断电话。
铭鈺很欣慰:“阿姨,从此你能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也想让往事随风!”俞明妈颇有感慨。
“您的往事?”铭鈺很好奇。
俞明妈:“好吧。我其实总想忘记过去,从不愿对人提起,看在你帮忙的份上,我就对你讲讲我多舛的命运,之后我不会再对人提起。”
铭鈺:“你在老外的国度里这么就久了,说说吧,就当复习一下母语。”
俞明妈:“我是唐山人,姓俞,叫菲雅。在上大学的时候开始的初恋,他是化学系的班长。”
铭鈺:你是校花?
菲雅:算是吧!不过我在英语系。
铭鈺:也算同学。
菲雅:只因为开学前,我和他打了同一个出租汽车去学校,便开始了互相爱慕。
他先是在食堂打饭时让我加塞排到他的前面,后来就约请我去校外吃饭。他说我的眼睛好看象月亮,说我的嘴型象菱角,说我的体型是S线条。
我说你只看外表吗?他说我的小心眼很可爱。
萧汉:再后来?
菲雅:他约请我去野湖游泳。他不但身材匀称,而且水性非常好。
他给我套上了一个塑料救生圈,推着我到了湖水深处。
这时候不知怎滴,救生圈漏气了……
上岸后,我嗔怒:“坏蛋,你是故意的吧?”
当时他的脸红到了耳根,那样子非常尴尬,我看着特别可乐。
大学毕业后,他分配到了SJZ的一家国企的化工厂,而我到了唐山一家合资企业工作。
我送他到火车站的时候,他对我说:“我爱你!等我在SJZ买了房子,你就到SJZ来工作,那时候我们就结婚!”
我低下头“嗯”了一声。
可是……
铭鈺:他?
菲雅:他走后一开始我们天天夜聊,诉不尽的相思之苦和绵绵情话,可后来他以工作加班为借口,经常拒接我的电话,我就开始产生了怀疑。
我在单位请了两天假,事先没跟他打电话,去了SJZ。
在他下班的时间,我躲在他单位大门对面的路灯杆子后面。我看到他跟一个女的肩并肩走出来,又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餐馆。
我看到,他俩饭后从餐馆里手拉手走出来,我明白了:他背叛了我!
我恨恨地站在他的面前,他松开那女人的手不知所措。
我没有听他解释,背过身流着泪走向我的未来。
铭鈺:他对不起你,但你也没给他留余地!
菲雅:我受不了隐瞒,受不了欺骗!
初恋的背叛给我造成了精神上的巨大伤害,而对一个女人来说,对男人最大的报复,就是让这个男人后悔,然后再向他投去轻蔑的一瞥!
铭鈺:你做到了吗?
菲雅:我所在的合资公司,外资方是荷兰人。有一位金发白脸大鼻子的董事叫巴尔曼,经常让我做他的翻译,时常对我态度暧昧,打我的主意,以往我总是礼貌地拒绝他。
菲雅:我喝过红酒后对他做出了让步!之后我就成了他的情人。
萧汉:他多大年龄?在荷兰有老婆吗?
菲雅:他之前告诉过我,他35岁,没结过婚。
萧汉:这还好。
菲雅:他给我买了高档的服装、化妆品和金项链,我让他开着高档轿车带我到了SJZ。
在我的初恋下班走出大门口的时候,我当着他的面,依偎着荷兰人巴尔曼的肩膀上了高档轿车,我在车内冲我的初恋“呸”了一声。
我看到初恋那吃惊和呆愣的样子我开心极了。
很多女人年轻时最大的满足就是优越感,当年我也不例外。
铭鈺:这也叫虚荣心吧!
菲雅:从那以后,我开始真正喜欢了这个荷兰人巴尔曼,整天跟她亲亲热热,在公司人的面前,甚至有点肆无忌惮,俨然像是董事夫人,弄得单位上对我议论纷纷。
铭鈺:会不会乐极生悲啊?
菲雅:是的!不久,有一次我在他办公室等他,正好电话铃响了,我替他接了电话。我问哪位?对方是个女的,说英文。她问我是哪位?我说我是公司的外文翻译,她说她是巴尔曼的夫人!她还对我说她儿子想爸爸了,让我去把巴尔曼叫过来接电话!
铭鈺:哇,这荷兰人是个骗子!
菲雅:我挂断了电话,等巴尔曼回来后我跟他大闹了一场,全公司的人都听到了!
从那一刻起,我被巴尔曼抛弃,同时也丢掉了工作。
我一个人在家整整哭了三天!没有人关心我,也没有人来劝我。
铭鈺:你父母呢?
菲雅:我是唐山大地震留下的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大学毕业后自己在外面租了套房子。
铭鈺:你的命挺苦的!
菲雅:我自己擦干眼泪,凭着学历,找了一家私营生产出口工艺地毯的厂子。
经过两次伤害后,我真的怕了,怕再次受欺骗、受伤害。从那以后,我只想找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过安安稳稳的生活。
通过别人介绍,我认识了一个企业的技术员,他叫郑一民。他有点文质彬彬但不爱说话,给人以踏实的感觉。
我考验了他一年多,在他家的催促下跟他结婚了。
铭鈺:跟他幸福吗?
菲雅:虽然没有太多的激情和浪漫,经济上也不是太富裕,但俩人互相疼爱,互相呵护,生活倒也和谐幸福。
我对他的最低要求是:一定要诚实,一定要忠于家庭。
不久后我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现在的钟飞!当时叫郑庭君。
铭鈺:后来改名了?
菲雅:我万万想不到,他爸爸郑一民,看上去那么可信的人,竟然也背叛家庭!
铭鈺:发生了什么?
菲雅:在孩子刚满两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在街上看到他骑着摩托车,载着一个也就二十来岁女孩。我打出租车跟在后面,我看到他载着女孩出了市区。那女孩在后面紧紧的抱着他,他载着女孩开进了玉米地的小路!
铭鈺:你跟进去了吗?看到了什么?
菲雅:我还用跟进去吗?他们进了玉米地还能有什么好事?
萧汉:你这么肯定?
菲雅:等他回到家里,我问他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累不累?
他说单位加班,很累!
我掀翻了桌子……
我抱着孩子离开家住进了单位宿舍!
铭鈺:你没听他解释吗?
菲雅:我不需要他的解释,我只要和他离婚!
铭鈺:是不是有些草率啊?
菲雅:我以前已经受过两次伤害,我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和欺骗我的人,因此我不能原谅他!
铭鈺:于是你就?
菲雅:我通过法院离的婚,儿子判给了我。我不能让儿子再随他的姓,我要让儿子随我的姓,从那以后,我儿子改名叫俞钟飞。
铭鈺:随你的姓了。
菲雅:为了不让他爸爸和他爷爷奶奶看到我儿子,我辞去了厂里的工作,带着儿子迁到了HS市。
我租了一套房子,开了一个英语补习班,独自抚养儿子。
儿子逐渐长大,他开始问我他爸爸是谁?我告诉他,他爸爸早就死了!
铭鈺:为什么要这样对孩子说?你的心也够硬的!
菲雅:我不能让儿子在他心里有任何他爸爸的影子。
菲雅:之后我想再找个男的跟我一起抚养儿子,可现在的男人都很现实,都不肯担这个责任,只要一听说我带着儿子,男人都会另找理由对我说“祝你幸福!”
铭鈺:现在的人好现实啊。
菲雅:多次征婚碰壁,我也就失去了信心,把精力都用在了儿子身上。
儿子没有让我失望,他19岁的时候考入了大学,我心里非常高兴。
可现实问题又摆在了眼前!他上大学需要钱,大学毕业后买房成家需要钱!我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
铭鈺:于是你就?
菲雅:我去唐山原先工作的那个合资企业,要来了那个荷兰人巴尔曼的手机号,给他打电话求助。
他让我去荷兰找他,他说他会帮我想办法。
铭鈺:你就到了这里?
菲雅:为了儿子,我哪都敢去!
到了荷兰,我跟巴尔曼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他才帮我找了一份在餐馆刷盘子的工作,之后我便联系不上他了。
铭鈺:在餐馆挣得钱多吗?
菲雅:很少,除了付房租外自己剩不下多少。
铭鈺:那还是没钱供儿子啊!
菲雅:为了多挣钱,我不得不干了现在这个营生。
铭鈺:您这年龄?
菲雅:老外对亚洲人的年龄辨识度很差,何况我又会化妆。
铭鈺:荷兰这个国家?
菲雅:他们的法律和中国不同。
铭鈺:你儿子知道你在荷兰的情况吗?
菲雅:上大学时,他不知道。他大学毕业后到了泰安一家公司工作。
有一次,我正跟儿子通话,店里忽然进来一位客人,我忘了挂断手机,他在手机上听到了我跟客人用英语的对话。
铭鈺:那你儿子?
菲雅:以后他再跟我通话时,语气开始变得伤感。他……
铭鈺打断她的回忆:“阿姨,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需要处理吗?”
菲雅想了想:“只需要把加币存款兑换成人民币,再上网预订去中国的机票。”
铭鈺起身道:“阿姨你抓紧处理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