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林缃群蓝色衣裙上的鲜血,傅梨骼眸色暗了暗,却是没有出声,带着阿蝉跟了上去。
“君忘!你想找死?!”
柳长衿不语,他腾空而起追上不欲动手的花犯,手腕轻轻一挽,隐藏在袖中的几柄小刀迅速窜出,在夜色中化为点点流光,直接追上花犯。
花犯冷哼一声,双手一挥,打退众多小刀,轻轻一跃落至江岸舟船之上,清风徐徐,扬起他散落在肩头的长发,月色之下那点黑痣愈发诱人。
柳长衿却没空去看,心底的愤怒让他没有办法冷静,只想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滂沱大雨倏然落下,黑暗一瞬间笼罩江岸,花犯趁此机会直接遁走,不愿再与柳长衿纠缠。
“君忘,今日我能让人刺伤林间落,他日便能给你送上她的人头,你尽可挑衅我试试!”
柳长衿愤然地一甩袖中小刀,暗道,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这个时候天黑!
明明刚还月照当头,现在却是一点亮色也看不清,真叫人有气没处发。
昼花鸣。
花一笑赔笑着将丞相大人迎进院子里后,瞥了眼被雨水溅湿的裤脚,有些心烦,心底暗骂了一句后,转头却在院落拐角碰上自家小厮。
吓了一跳。
花一笑心下嘀咕这人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下一刻便揪起了花木易的耳朵,似笑非笑道:“好啊你,倒是学会偷懒了,刚刚怎般都寻不着你人,你现在就知道跑出来了?”
花木易怯弱地连忙赔罪,也顾不上耳朵被揪的疼,低着头再三保证,下次绝对不乱拉肚子,跑没影了。
花一笑哼笑一声,将人一脚踹开。
花木易被踹倒在地,也顾不上脏不脏,急忙爬起来跟了上去。
又将刚刚偷闲听来的消息告诉花一笑:“公子,听说林大小姐遭人刺杀了。”
花一笑脚步略微一顿,他哼道:“林间落那女人?关我什么事。”
尚书府。
“林小姐伤势不算重,幸好那人下手的力度小,若是再刺进了些,老夫恐也无能为力。”白太医起身将写好的几味药材递给林府小厮,吩咐去抓药时步子要快些。
安排好后,这才又对屋子里的几人道:“林小姐心口上的伤,只需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即可,到底还是,心病难医。”
林瑜紧紧地握着林间落的手,几乎不让林夫人段氏凑近半分,他道:“有劳白太医了。”
白太医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恭维了几句,这才看向屋子里一直没吭声的傅梨骼。
他是知道的,傅家嫡女,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错来,以前去过太傅府出诊后,他就经常感叹,太傅府教女有方啊。
原来,她与林小姐亲近。
思忖间白太医已经走到傅梨骼身前:“听闻傅姑娘擅养生,如此,恐要劳烦您多写几道药膳方子。林小姐体弱,此次受伤要好好养着身子,不然会留下暗疾。”
闻言,林瑜几人下意识地看向傅梨骼。
傅梨骼微微颔首,回道:“好,白太医能否多留一会?看看我写的方子,与养伤的药性冲不冲突。”
白太医点头应好。
林瑜也知自家女儿同傅梨骼要好,以往府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看的都往惊月轩送,她是真的亲近她,所以林瑜对她的语气很柔和:“多谢傅姑娘,这几日,还请你能多过来陪陪她。”
正在提笔写方子的傅梨骼忽然一顿,她道:“好。”
林瑜遂是放心了,望了眼候在角落里显得有些怯弱,上不了台面的小女儿,冷哼一声起身出了门。
段氏本来一直没机会好好看看林间落,林瑜一走,她便坐了过去,担忧地望着她,泫然欲泣。
林缃群见没有自已的事,低声朝着段氏告了声退,便带着絮儿回了厢房。
脱下身上的粉裳,林缃群给自已换上了一身比较素净的衣裳。
先前她回到府中,便换下了那身染血的衣裙,得知白太医已经过来了,她怕丢了尚书府的面子,就从一众素净普通的衣裙里,挑出了那身很久没穿了的粉色衣裙换上后,匆匆赶了过去。
幸好林间落没醒,不然看见她穿粉色衣裳,指不定又要罚她。
絮儿望着有些舍不得那身粉色衣裙的主子,她有些不解,于是便问了出来:“小姐,您明明爱惨了这件衣裙,就算平日里不穿在大小姐眼前,为何也不偷偷穿呢?”
“絮儿,它终究只是一件衣裳罢了。”林缃群捡起案上放着的剪刀,在衣裳上剪下一道大大的口子后,便扔至地上看都不看一眼,“纵然我再喜欢,也不过可有可无,替我拿出去烧了。”
“是。”絮儿惶恐地捡起地上的衣裳,快步出门。
尚书府后院院墙上立着的花犯,望了眼林缃群所在的厢房,压低声音喃喃道:“林氏双花,一明一暗……有点意思。”
“想来这林二小姐,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起身,跃入黑夜。
林缃群望了眼摇曳的烛火,察觉到院里的人离去后,方讽笑了一句:“自作聪明的东西。”
“缃群,害怕吗?”忽然有一道轻笑声传来,原是百花屏风后头藏着一位,不易被察觉的女子。
“敢算计到我尚书府的头上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提什么害怕不害怕!”林缃群起身抚了抚衣袖,脸上一片冷然。
“有骨气,想来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
林缃群望向百花屏风,只见烛光之下,屏风后头的女子懒懒地撑在美人榻上,身子软若无骨,指尖的蜘蛛顺着她的手臂缓缓爬上去,落进她的衣间。
“再看,你就要睡不着了。”屏风后的女子愉悦地笑着,那只蜘蛛又爬了出来,回到了她的指尖。
“我连杀人都不怕,你以为我会怕几只虫子?”林缃群嗤笑道。
“哼~”回应她的,是女子的一句哼笑声。
林间落是第二日临近午时醒来的,喊人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一双手扶着坐了起来,看过去时,那人沉默地递来一杯温水。
“阿梨……”林间落困难地张了张口,抿下一口水润了润喉后,才蹙着眉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
可动作再轻,也扯到了心口的伤口,生疼。
“别说话,好好休息。”傅梨骼淡淡道,吩咐绿萼去将煎好药端来,再盛些粥一齐送来。
绿萼点头应了声,直接往外走,阿蝉见主子应是要和林小姐说些话,便也出了门。
“我问,你点头摇头即可。”见林间落点了点头,傅梨骼才道,“柳长衿没来?”
林间落迟疑了会,缓缓点头。
“不知道他的消息?”傅梨骼又问。
林间落继续点头。
“那就不必问了,好好休息吧。”傅梨骼淡淡道,“如今你醒来,林伯伯可能会问你柳长衿的事,你若是不想说,我去跟他说。”
“阿梨,长衿他是不是出事了?”林间落侧了侧头,无声流泪。
她啊,宁愿是柳长衿出事了,也不愿他不要她了。
她很自私,眼底容不得沙子,不管是何原由,也不要柳长衿不要她。
“阿落,不说柳长衿为何不来,你也要照顾好自已。”傅梨骼终是狠心说道,“就算是为了尚书府,你林间落也不能出事。”
林间落闭了闭眼,同她道:“阿梨,我晓得的。”
傅梨骼离去后,林间落又把林缃群给叫了来。
林间落不知她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不过只试探了两句,就隐约猜到林缃群做了什么。
而这件事已经交给林瑜处理,林间落就算是有其他的想法,也只能作罢。
于是她对惶惶不安的林缃群道:“缃群,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像这样的事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缃群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林缃群自然知道自已所做的事瞒不过林间落,她的这位姐姐啊,看上去弱弱的好欺负,实则将人心算的准准的。
与其打着马虎眼惹她生气,倒不如随了她的意,将这事给坦白开来。
“你既然知错了,那便待在院子里好好念念经书,阐述自已有何过错。”林间落不愿再看地上跪着的女子,阖上眸子,轻道,“罚你禁足一个月吃斋念经,去吧。”
“是。”林缃群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礼部尚书的女儿出事,自然瞒不过上头的人,不过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在外出游,林大小姐被山中山匪刺伤,而后礼部尚书大怒,派人连夜上山剿匪。
匪窝被剿后,礼部尚书才上书请罪。
卫嬴随便训了他两句,告知他以后这种事要先报备,他这当皇帝的也好派些人手帮他。
然后以端和长公主为首,皇城一众贵女前往尚书府探病。
林瑜虽是有意闭门谢客,但端和长公主如今要远嫁羽芒,身价自然是高了起来,他也不能随意得罪。
可林瑜是真的疼爱林间落,不想在养伤的时候还委屈了她,便是一咬牙宁愿得罪端和,也不见客。
林间落得知后,摇了摇头,派人将还未离去的端和长公主请了进来。
“端和姐姐,这礼部尚书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们来看林间落是给她脸,还不见客?人又没死!”
“就是啊,这林间落也真能装,只是被簪子刺了一下,又死不了还装什么重伤啊?”
几名贵女唧唧喳喳地不满道,跟在卫蒹葭身后,各种抱怨嫌弃。
为首的女子低声训道:“闭嘴!若是你们被刺了一下,指不定得哭嚎一阵,拿什么去和她比?尚书大人爱女心切,我等有何怨言?”
几人被训了一顿也不自讨没趣了,撇了撇嘴很是瞧不起林间落。
卫蒹葭自然看得出她们的心思,沉声道:“你等若是不愿,自个回去就是,搁人家尚书府这给谁摆脸色呢?本宫在这儿放下话了,林间落此人得罪不得,你等若是惹了事,可别求上门来!”
几人察觉到卫蒹葭的怒气,敛了敛神色,唯唯诺诺地跟在后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时她们也才想起,林间落此人一直心狠手辣,得罪她的人多少都没好受过。
卫蒹葭等人刚走进后院,迎面便走来一位素衫女子,发间也只简单地着了根玉色簪子。
若不是认识那张脸,众人只会当她是个后院丫鬟。
林缃群讨好地笑了笑,迎着一众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