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大门前,维克多最后整理了一下衣领,确保自己的仪表看起来毫无破绽。
鎏金的大门璀璨夺目,白玉一般通透的地板上钢岩打造的石柱拔地而起,支撑住不知名材质的顶棚,构成了维克多身后长数十米的长廊。
放眼望去,满眼都是浓浓的土豪气质,每一步走的都是品味,和金钱。
维克多并不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感觉,他倒是更宁愿花这笔钱去植树造林之类的,但父亲再三表示这是自己祖祖辈辈们的审美,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尊重它们。
纯白的礼服绣着金丝花纹,远比铠甲更能勾勒出维克多坚实而挺拔的身形,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贵族公子的气质,但维克多也不喜欢这种感觉,缺少防御力的衣物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父亲的心情,自己其实是想直接穿着铠甲进家门的。
稳定了呼吸,维克多伸手敲了敲厚重的房门。
“父亲,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但维克多没有感到丝毫奇怪,叹了口气,十分自然地向后退了两步,转身背朝大门。
只听房门“咚”地一声巨响,仿佛是被某只野兽撞开,紧接着一道五短身材的矮小身影带着一长串意义不明的鬼哭狼嚎同时混杂着不明液体灵活扑向维克多。
“乖儿子啊ლ(⁰⊖⁰ლ)你可算是回来了罒ω罒老爸我真是想死你了(~ ̄▽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打算向陛下申请支万人军队过去搜救你(灬°ω°灬)——”
“镰飞燕!”
维克多毫不犹豫地回身一脚后旋踢,来势之凶狠仿佛要直接一脚踢爆在半空一脸没出息样的矮子。
半空中矮子却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顺势像蛇一般前进,直接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了维克多的大腿上,灵活一爬死死抱住了维克多的腰,眼泪鼻涕摸了维克多一身。
“儿子啊~~”
“死开啊(╬◣д◢)!”维克多伸手想将他扯下来,谁知矮子也比看上去强壮得多,两者一时竟角力不下,僵持在了原地。
挣扎了一会儿,全身颤抖的维克多首先放弃挣扎,举手投降。
“好了老爸,你赢了~~快给我下来,你一直教育我的贵族修养呢?”维克多扶额,声音中透露着对生活的绝望。
矮子也抬起头来。
矮子身体似乎天生侏儒,站起来还不到维克多的腰部,身材却肥硕异常,再胖一点点就直接是个球了。头顶稀疏的几撮单薄的金发下是一张中年老男人的脸和淡淡的胡须,小小的碧眼闪烁出狐狸般的精明阴险。
但维克多从小只能从这双眼中看出宠溺。
他就是雷欧家族的现任族长,莱恩哈特·雷欧。
“修养是专门做给外人看的嘛~~”莱恩哈特睁大眼睛,努力朝儿子做出卖萌的表情,眼角泪光晶莹,“宝贝儿子这次回来的挺早啊。”
“少废话,”维克多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折痕明显,似乎被打开过很多次,“你信上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让我马上回来,就是因为太久没抱我了吗?”
“那乖儿子觉得呢?”莱恩哈特一脸无辜,低声委屈道。
“十万火急估计是在耍我,”维克多指向信纸末尾处的印章,“否则你不会用这个印章。”
狮子头像一直是雷欧家族的家徽,世世代代的雷欧们以此为荣,但维克多手中的这张信纸上,末端盖着的却是一只猫咪的头像。
维克多当然知道它的来历,这个印章就是他小时候做给父亲的生日礼物。
“嗯~~慧眼如炬,不愧是我莱恩哈特的儿子。”莱恩哈特骄傲道。
“所以呢,你一定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又怕我翻脸,所以才用这种方法让我做好心理准备。”维克多神情逐渐归于最初的平静,认真道,“不是大到关于家族利益的事,也不是小到可以悠哉等我回家的事,跟我说说吧。”
“是关于神殿的。”莱恩哈特也收回了没有出息的表情,语气严肃地回答。
维克多心头一惊,眉头紧锁起来,“陛下又和使者团们发生矛盾了?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不不不,不是陛下,是我的事情。”莱恩哈特赶紧表明。
“老爸你惹上神殿了?”维克多更惊讶了,自己的父亲虽然看起来不正经,但那也只有在自己面前这样,要知道自己的父亲可是在王都享有“狮狐”之名的男人,在自己出生前一手将逐渐没落甚至即将被剥夺爵位的雷欧家族重新振兴起来。
这样的男人居然会和赛斯忒最难缠的势力扯上关系?
但不论怎样,若是对自己父亲有什么不利企图的话,就算是神殿,他也绝不姑息。
想到这里,维克多眼中的煞气逐渐凝聚了起来,一股狮子般的威严开始不断攀升,连周围的气温似乎都开始受到影响。
但莱恩哈特下一句话就让维克多认识到他还是太年轻了。
“不是不是,”莱恩哈特头摇的宛如拨浪鼓,接着眼中闪出星辰般的光芒,兴奋道,“是我发现神殿骑士里有一个孩子特别适合当我儿媳妇ヾ(=・ω・=)o。”
“你还是去死吧!!!(╯°□°)╯︵┻━┻”
维克多毫不犹豫给了亲爹一脚,扭头就走。
“死老爸大老远叫我回来居然又是为了相亲!”
“别走啊乖儿子——”莱恩哈特在后面撕心裂肺,迈开小短腿就追了过来,“这可是我特地按你的喜好找的,身材模样身份性格都绝对配得上你,连身手都符合你的胃口,我可花了大力气大价钱啊。”
“神殿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你再不喜欢至少也去看看嘛~~”
“不可能,”维克多决绝道,“家族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男丁,你干嘛一直急着要我结婚?”
“为父不都是为你着想嘛。”
“反正就这样,没别的事我就走了,大家还在公会那里等着我呢。”
“你这是在逼为父啊!”莱恩哈特也从衣服中摸出一叠纸张,高举过头顶,在维克多面前晃来晃去,大声喊道,“尤里有消息了!”
维克多坚定的步伐瞬间僵在原地,一点点转过头来,俊逸的面庞上是一双摄人心魄的仿佛要烧起来的眼眸。
他看着父亲,一字一顿认真道,“你·确·定·吗?”
“最近就留在家里,多陪陪我吧,”莱恩哈特同样盯着自己的儿子,瞳孔平静而深邃,正面承受住维克多的目光,“雷欧家族不能冒险失去最后的雄狮。”
……
老人拎着菜篮子,从口袋中摸索出一小串钥匙,打开了家门。
“别杵在那了,怪吓人的,进来我家吧,”老人从容地招呼道,抬脚迈进了自己家门,“我一个孤寡老人,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这个人怎么回事( ̄ェ ̄;)……”帕西法尔眼角抽搐,护着身后一脸无辜像是被人贩子拐走一般神情的齐序走进了老人的家。
老人的家十分宽敞,却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木质的家具四散开摆放,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
主厅的桌上摆满了各式瓶瓶罐罐和研磨草药的工具,其中装罐着五颜六色的液体,散发出各自的自然香气,沁人心脾。
右侧的一整面墙都被改造成了书柜。
房内的构造很简单,帕西法尔在进门的几秒内便确定了每扇门的位置,除了厨房厕所之类的地方,卧室似乎有三间。
“并不像是有人同居……”帕西法尔扫了一眼桌上的瓶罐和餐桌上尚未清洗的一套餐具,判断着。
另外两套干净的餐具正整齐地摆在一旁。
“有灰尘堆积,像是买来就没用过。”
“这么多门只有一扇上了锁,看位置是通往地下室。”
“书柜上的书——草药学,地理学,神话,历史书……”
帕西法尔迅速地判断着周遭的情况,也在寻找着合适的逃跑路线。
但老人这时也随手放下了手中的菜篮,随口问道,“觉得这里怎么样?”
“不太适合一个人居住。”帕西法尔模糊不清地评价。
老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接着便问出了让帕西法尔全身警戒的一句话:
“你和欧德曼是什么关系?”
“谁?”帕西法尔一脸迷惑的表情。
“你想说白罗是你捡来的吗?”老人看向帕西法尔,微笑着解释,“白罗是欧德曼最宝贵的财产了,除非他死了,否则没人能从他手里抢走。而且,如果他真的去世了,想必也会提前找个地方把它埋好,被人找到的概率恐怕更小。”
老人看上去已到花甲之年,却丝毫不显疲态,梳理整齐的短发还未全白,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十足,目光如潭水般幽深,帕西法尔也捉摸不透。
“请问这位欧德曼先生是您的?”帕西法尔坚持装傻,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白罗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以报答他对我的恩情。”老人拿起烧开的水,用帕西法尔只在书上看过的方式沏了两杯茶,递了过来。
“我叫黎泽,不必奇怪名字,我是天赐人,”老人介绍着自己的身份,“我年轻时,也曾自命不凡,走南闯北,当过很多次英雄,犯过不少事情。”
“欧德曼是我在游历希述时遇到的人,比我年长几岁,对我很照顾,算起来的话他还是我多次的救命恩人。”
“如何证明?”沉吟片刻,帕西法尔决定问道。
老人倒是真的意外了一下,惊讶道,“你们果然认识欧德曼吗?”
帕西法尔点点头,不再言语。
现在只知道这位名叫黎泽的人认识老爷子,但是敌是友不能全凭对方一张嘴咬定。
看起来对方并不知道欧德曼去了流放地的事情,那么这个老人是否是在欧德曼抛弃的那部分记忆中就很难确定,只希望对方能出示足够有力的证明。
老人看了看帕西法尔和齐序,起身拿起了桌上的纸和笔,笔尖在纸上唰唰作响,用了将近半炷香时间,画出了一幅复杂的图案。
“这个能证明吗?”老人问道。
图案很复杂,是一个圆形中画出无数迷宫地图般的纹路,从外侧一直曲折延伸到中心,凝聚成一点,看起来如同树木的年轮。
帕西法尔转头,齐序盯着图片许久,向前者点了点头。
的确是欧德曼使用过的一个魔法阵,而且是最复杂的那一类。
“老爷子和我说过,这是他进入流放地前自己创的。”
但帕西法尔还是放不下心,继续向黎泽提问关于欧德曼生活中的小细节,大多都被黎泽行云流水地回答出来,有时帕西法尔会故意编撰一些答案和问题,黎泽也会相应地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如果是敌人的话就没必要了解这种程度的事情。
帕西法尔终于放下心来,开口回答——
……
半天后,黎泽终于了解了故事的始末。
“原来如此,这就是欧德曼最终的选择吗……”黎泽笑了笑,似解脱,似自嘲,“这不是比我更加懦弱的举动吗?”
黎泽让两人坐下,自己起身走向书柜。
“既然你们刚刚出来,想必对外界没有足够了解吧?”
“其实对节日习俗还有日常生活什么的还是从书上看到过的,”帕西法尔和盘托出,“但是一牵涉到地名和身份地位什么的就睁眼瞎了。”
黎泽从书柜中抽出一卷羊皮纸,解开扣子在桌上摊平。
“来看看吧,这才是如今的世界,欧德曼的收藏几乎都是古书,现实恐怕和你所知的相差甚远。”
帕西法尔站到老人身旁,看着这全新的地图,大部分地方和自己从书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只有两个地方除外。
首先便是世界最北方的大陆,地图上唯一的最显眼的雪白标记,和其他国家的地图完全不同,没有地形描写,没有城市名称,如此大的一块区域上只有三个大字概括一切。
流放地。
他们的第一个家。
周围的海上用粗粗的黑线描出流放地的边界,那是海上终年不散的雾气。
与流放地待遇相同的还有那世界最南方的大陆,同样毫无描述,只有“神族”这两个不可侵犯的字眼刻印其上。
“这是全世界仅有的两个完全未知的区域。”黎泽顺着帕西法尔的眼神讲解,“流放地想必你比我更加了解,那里曾经是举世皆知的有进无出。即使是在巨龙进入其中后,那里对人们来说还是太过恐怖,对流放地的探索进程始终停滞。”
“而南方,那是传说中天使们的后裔居住的地方,是绝对的圣域。和流放地相反,那里没有进去的路,外围是一圈通天的山墙,整座山墙外只有十三个入口,而只有被众神允许的人才能找到入口。”
“圣域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传闻那里没有寒冷的黑夜,永远都是幸福的白昼,生活在那里的众神甚至能达到永生,因此也被当成魔法师的圣地。”
“这就是世界的两极,也是世界上最吸引世人的两个地方。”
紧接着便是广袤的蓝色海域,地图东西面各有两块面积相差无几的大陆,夹在它们中间的,是一座几乎画在地图正中心的圆形岛屿,四面环海,虽然地图上有所描述,但却莫名打上了许多问号的标记。
“那是修耐尔泽,世界的中心岛屿,曾经的海皇之国。”
“整个大陆岛屿都是修耐尔泽的国土,他们的海军实力曾一度为世人称道,与东西方所有国家都有密切往来。但大概在一百多年前他们忽然一夜之间施行闭关锁国,虽然不至于变成流放地这样的穷山恶水,但自此外界就对它越来越无知,我也就在上面打了许多不确定的问号。”
修耐尔泽的下方极远处是比它小上一圈的另一座大陆岛国。
“那是格里戈夫,在过去以渔业和自然风光闻名世界,民风淳朴,因为本地的水土难以种出庄稼,一直靠对外贸易养活国民。但自从四百年前,一个名为凡间教会的组织出现,他们极度厌恶神族,公然宣讲反对言论。我也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渐渐地,那里变成了远近闻名的海盗公国。”
“几乎所有的国民都开始靠烧杀抢掠度日,海盗遍布世界各个海域,本国内国王与贵族连生命安全都开始难以保证,再也没有权威可言,名义上的统治者们甚至要斥重金与海盗结盟才能保住自己。”
“那里是真正实力决定一切的暴力流血之地。”
“东方的大陆和我们西边的不一样,那里只有一个国家,叫做天赐,也是我的故乡,那里的生活方式和这里相去甚远。”
“不过话是这么说,那里内乱倒是挺多的,有人将天赐划分为南北两部分,硬要算起来的话我算是南天赐的人。啧,还有最南端的那部分,那是靠出卖同胞以求投靠神族,居然还被接受了的无耻之徒的聚集地,他们自号白帝国,自称真神的子民,已经不把自己当天赐人看了。”
“最后是我们西边了,大概是国家最复杂的的地界。首先是最北边的诺尔斯。”
“别误会,那里不是什么国家,沃尔德之墙以北所有土地统称诺尔斯,那里是古老的原始世界,到处都是魔兽的群落和生态圈,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和人类相斗,它们中的大部分都有一定智慧,有些高等级的存在甚至能口吐人言。”
“不过那里隔三差五会有兽灾发生,某些魔兽会试图迁徙到南方,因此离它们最近的希述就建起了沃尔德之墙以阻挡它们,全大陆最精锐的冒险者和雇佣兵们几乎都去过那里,毕竟一只高等级的魔兽可是相当值钱的。不过诺尔斯最有名的,大概还是关于矮人族的童话故事,还有那三处古神之地的传言吧。”
“古神?”帕西法尔听到一个令他注意的词汇。
“嗯?”黎泽疑惑了一下,随即想通了问题,“也对,你的白罗是一件‘古神遗物’。古神其实就是指世界巨人,在有的传说版本里世界巨人并没有彻底死去,他最根本的灵魂在创造完世界后沉睡在诺尔斯,与那里最初的土地产生反应,创造出了最古老的生物,龙,妖精,和无色灵魂,那三处诞生处也被后人称为古神之地。当然了,这些都是传说中的记载,并没有人见过,虽然龙和妖精都是真实存在的没错。”
“而古神遗物,传说是当年巨人的剑和戒指碎裂开后的数千块碎片,以自己的意志演化出各自的形态,而随巨人烧剩的尸骸一同被埋入地下,被后世人挖掘出来的物品。也有的故事中只有剑被毁了,戒指不知所踪,这就不是我们这种人该头疼的问题了。”
“古神遗物不管来历究竟如何,它们的确都拥有着各自的异能。”
讲解完帕西法尔最在意的话题,黎泽继续指向诺尔斯南边的土地。
“那就是希述,骑士们最爱去的地方,英武之国,也是被神族选中的国家。”
“希述皇室很久以前便效忠神族,以此换来了神族的恩赐——无数的珍宝与珍贵的知识,甚至连沃尔德之墙也是在神族的帮助下才建起来的。”
“神族甚至送出了一位公主和希述皇室联姻。所以希述的王室血脉可以说是流着真正的神血的。”
“那位公主后来怎么样了?”帕西法尔好奇道。
“去世了。”黎泽平静地回应,只是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惋惜。
“神族不管吗?”
“神族与流放地相反,除了贡品有出无进,所有离开神族圣域的人和事物都无法再回到圣域。或许那位公主是以联姻之名被流放了吧。”
“希述南方就是赛斯忒,虽然对骑士的吸引力已经不如希述,但却是真正的骑士之乡。或许是因为魔兽大多都被希述解决了,只有少数实力强悍的来到过赛斯忒,赛斯忒的国民们都非常向往那种兽化的狂傲力量,所以他们开始把铠甲打造成仿照动物身体的形状,赛斯忒也常被人调侃盛产‘兽形骑士’。”
帕西法尔忽然想起了维克多,那个似龙似狮的头盔和棱角分明的铠甲给他留下了很深印象。
“再南边的一小块土地又要细分。”
“西南方的神佑国,和白帝国一样的神的仆从,分裂成神佑国后也开始封闭,程度比修耐尔泽更甚,从没有人能去过后活着回来,倒是有不少国民去别的国家掳掠,行径和格里戈夫那群海盗也没有什么两样。虽然我有它独立前留下的地形图,但现在它的国内变成什么样子谁也无从知晓。”
“东北方是教国。和神佑国敌对,他们也厌恶神族,不过他们和凡间教会不太一样,他们并不是单纯地反对神,而是他们信奉自然界的神明,他们称其为十二神,大概就是太阳神,月神,风神火神之类的,抱歉我对神论者一向提不起什么兴趣。”
“最后是东南方的百氏城。其实那里不能算是国家,它既没有政府也没有国王,只是因为占地面积过大,又因为没有什么贵重资源,各国不太愿意染指,所以干脆把它当成了独立区域,你把它当成横亘万里的贫民窟也可以。”
“百氏城原本是天赐渡海到西方的没有公民身份的人们的聚集区,时间一长也变成了罪犯,流浪汉,还有地下商人们活跃的场所。”
“那里或许比格里戈夫更糟糕,海盗们至少还是有组织性的团体,但百氏城,几乎都是群各安天命的亡命之徒。”
“听起来比流放地糟糕多了。”帕西法尔评价道。
“或许吧,这世上其实没有最糟糕的地方。”黎泽抿了一口茶水,淡然道,“这就是如今世界的全貌,怎么样,和你脑海中想象的相似吗?”
“有点出入,”帕西法尔端着茶杯,故作轻松地抖抖肩,“我原以为外面的人都是和流放地一样的,所有人一起为了明天共同奋斗,所谓的阶级制度是为了选拔出最合适的领袖们。”
“感到失望吗?”黎泽朝向帕西法尔淡笑着问道。
“并没有,”帕西法尔也回笑道,“虽然大家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但我还是觉得这是个很美好的世界,我对它的期望没有丝毫减少。”
这样的回答似乎有些超出黎泽的预料,让他看向帕西法尔时的神色也变得更加柔和。
“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里住下吧,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房子太大有时也很折磨人。”
帕西法尔看着已经在长椅上呼呼大睡的齐序,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他身上,向黎泽轻轻点头。
最大的问题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虽然外面的世界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得多,但有时候却也要温柔的多。
帕西法尔这样想着,门外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咚,咚。
“老先生,您在吗?”门外传来青年男子的问候声。
帕西法尔觉得这个声音有些似曾相识,而黎泽已经起身从容地前去开门。
木质的房门轻轻地开启,温暖的阳光乘机溜窜进来,给青年留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以及被阳光照出淡金色光芒的柔顺的金色短发。
“怎么是这家伙(;OдO)?”帕西法尔欲哭无泪,以手掩面。
门口,青年握住黎泽的手,礼貌地向老者鞠了一躬。
“老先生,我又来叨扰您了。”维克多温和地笑着,说着一口流利的天赐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