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二）

　　宋逸很想找出各种各样恶毒的语言来讽刺挖苦，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他知道郑健到这来的目的，决不仅是问候。

　　郑健走到他的面前，轻声说道：“何必呢？这么冒险的计划，根本毫无用处。”

　　宋逸冷笑道：“是！毫无用处！日本人毁了多少村庄，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我们不该反抗，我们就该任人宰割！”

　　太剧烈的动作，太激动的情绪，牵动他全身的伤口，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吸气。但牢狱中肮脏的空气吸入肺中，他不禁咳嗽起来，落在地上的痰中混着浓浓的血丝。

　　郑健没开口说话，转头看向地面，眼中划过复杂的情绪。

　　宋逸看出了郑健情绪的变化，他放低了声音，说道：“郑健，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不可能投向他们。”

　　郑健从地上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的一点点波动只是宋逸的错觉。他面色冷漠，仿佛没有听见宋逸的话一般，淡淡开口道：“藤野领事只是让我带句话，我们......”

　　宋逸眼中的光逐渐褪去，凝成了浓浓的失望。他大喝一声，打断了郑健的话。

　　“不必说了！我们......郑健你真是令人恶心。”

　　这句话，从宋逸的口中蹦出来时，他尝到了苦涩的味道，或许仅仅只是血的腥味。他曾经的战友，穿着日本军服，站在他的面前。

　　他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对每个来审讯的军官说的话。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郑健没有再说什么。他一步步向后倒退，转身走出了铁门。强烈刺眼的光消失在阶梯的彼端，大门慢慢合上，牢狱里恢复了它原本的黑暗，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只有宋逸自己知道，有些东西注定回不去了。

　　他等待着他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