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没有现在的意识,你就杀了我。”楚璐坐在车上冒出这句话。
“算了,你不用管我,让我随波逐流吧。这不是你体现爱心的时候,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就让我在无主意识的状态下自生自灭。我无法容忍那样的生命状态,生不如死。”楚璐想到段子萍不可能那么决绝,又说了一段话。
“你是不是想多了,这样对你不好。”段子萍安慰道。
“我想得很明白,死亡是谁也绕不过去的一个坎,我希望自己死的有尊严。如果我已经不再是我,那我还要什么尊严,趁早死了算了,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其实死亡并不如你想得那么可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死了就死了,谁也不知道死后的世界会怎样。对于生命来说,死亡是一种形式的终结,我可不期望有来生,今生做我想做得那个人就足够了。这是我今生的目标,做我自己。”
“你知道我没什么野心,更没有控制别人的欲望,更多是在与自己做斗争。我不想干涉别人的生活,如果我的坚持干涉到,那就干涉好了,我不在乎,我只想做我自己。”
“如果有人干涉到我,那对不起了,我不是一个度量很大的人,眦睚必报谈不上,总要让我自己心里过得去。”楚璐说了一大段话。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段子萍问道。
“没有,这是我的态度。如果有一天我像谭玉洁那样,不要管我,那对于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意义。”楚璐好像在说临终遗言。
“你不会那样的,我相信你。”段子萍坚定地说道。
楚璐只是摇摇头,如果谁相信就能解决问题,那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情会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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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到大学城,段子萍与沈宛曦说了明天要去看谭玉洁。
沈宛曦甚是高兴,还给王若望打了电话,让他中午晚一点过来吃饭,至于为什么,她并没有解释。
第二天早晨六点,三个人匆匆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楚璐已经做好饭,大家吃了一口,就带着昨晚买得东西一起上路。
“你们说玉洁的病情能好转吗?”沈宛曦问道。
“我听说玉洁这次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说些简单的词语,但好像以前的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了。”段子萍边开车边说道。
“这样也好,她如果病情有好转,我毕业之后,带着她去上伦市,专门雇个保姆照顾她。”沈宛曦说道。
“医生说她恢复了之后,可能也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商。”段子萍沉声说道。
“那就养她一辈子,只要我还活着,她就死不了。”沈宛曦坚定地说道。
“我们共同养她吧,实在不行,给她盖个养老院,专门接收这样的人,也算是做慈善。”楚璐说道。
“呵呵,璐子很有想法,要不我盖个养老的地方,如果我们年级都大了,大家一起住在一起养老?”沈宛曦想着这些人老去的画面,露出笑容。
“这个想法不错啊,以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四季不算明显,我们一人一个小院。我天天给大家做饭,没事大家聊聊天,也是不错的生活。”楚璐也笑了。
“那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每逢过年过节,几十口人聚在一起,逸享天伦之乐。”段子萍美滋滋地想到。
楚璐不想打击自己,前世她没有孩子,甚至连家庭都丢了,这一生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一个她爱的人,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有些难,除非她想做出改变,可怎么改变呢?
三个人因为谭玉洁的病情有所好转,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谈得话题也没有那么沉重,
段子萍开车速度并不是很快,三个人到达精神病院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大家办理好手续,就等着九点接见室开门。
段子萍照样先把买来的东西留了下来,至于谭玉洁能不能吃到并不重要,这只代表了她们一份心意。
人有的时候做事情是做给自己的,只要自己心安,一切都不是问题。
九点钟,三个人被带到一件会客厅,是个单间,有熟人好办事。
谭玉洁被一位护士带进房间,护士先安慰了一下她才离开,留下四个人相对。
“玉洁,听说你最近病情有好转,我们都替你高兴。”沈宛曦先说。
谭玉洁眼睛扫过几个人的脸,有些茫然与惊恐,她显然已经忘记了对面三位是她的好朋友。
楚璐眼中却出现了深深地悲伤,这可能是谭玉洁本真的样子,她是找到了,丢失了那些滋生出来的副人格,连同记忆一起丢掉。
沈宛曦与段子萍先是安慰谭玉洁,又开始逗她笑,气氛缓和了许多,楚璐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谭玉洁就好像一面镜子,深深刺痛着楚璐。
如果她丢掉大部分记忆,变成谭玉洁这样,已经谈不上生命的质量,只有活着。
可活着是为了什么,不能简单像个没有智慧的动物一样,人之所以叫做高级动物,就在于人有思想,会思考。
一旦失去了这些,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肉体活了下来,精神却死掉了。
如果是楚璐选择,她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
当然,如果她变成这样,已经无所谓结果了。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她希望自己在有自主、清醒的意识下解决掉她自己。
这不是对命运的抗争,与命运又有什么关系,是对自我的抗争,她不能活得不再是她自己。
谭玉洁突然被楚璐有些悲哀的表情吸引,直勾勾地看着她,脸上也开始变化。
一会是恶毒的表情,一会是欢愉的表情,一会又是怯懦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谭玉洁不断重复这句话。
楚璐本来有些悲哀的脸也开始变化,变得像是每天夜里看着谭玉洁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如果无法战胜自己,那就毁灭吧,这对于我们都一样。”楚璐小声说道。
谭玉洁并没有听楚璐说了什么,只是重复着那句话,像个无助的孩子。
其余两个人发现了谭玉洁的变化,进而发现了楚璐的变化,她们都不知所措,于是喊了医生过来。
谭玉洁被带出了会客厅,剩下的人在焦急等待着医生的说法。
九点半到了,三个人被请出会客厅,她们只好开车回去。
来得时候大家还很开心,回去的路上又显得气氛沉重了一些。
“喂,好,我知道了。”段子萍接到电话。
“呼,没什么大事,玉洁应该受到了我们去的刺激,有可能激活了她一部分记忆,医生说这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有助于她的恢复。”段子萍说道。
“这样啊,刚才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她的病情又有反复呢。”沈宛曦拍了拍胸脯。
“医生说,这次刺激不能经常,让她缓和一段时间,我们再来看她,说不上她能恢复部分记忆,这事要慢慢来。”段子萍解释了一下。
“嗯,我离开大学之前见到一次,以后靠你们照顾她了。要是她情况不错,我在上伦市安排好工作,就把她接过去。”沈宛曦说道。
三个人回到租屋,沈宛曦打电话给王若望,楚璐在厨房做饭,段子萍突然走了进来。
“电影中那个小女孩最后走出古堡,脸上的变化是不是与玉洁有关?”段子萍突然小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