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残酷的。
孙小婉先失去了从小侍奉在他身边的老管家孙福,又失去了养育她长大的亲生母亲。
遭受这一连串的打击,就是个成年人估计也要精神崩溃,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孙小婉趴在母亲的怀里痛哭,那凄惨绝望的模样,好像一把把刀子,直往人心窝子里捅。
“山贼就在身后,现在还不是哭泣的时候。”
陈玄礼强行将孙小婉抱上马,任凭她踢踹撕咬都不松手。
骑在马上,他最后看了一眼少夫人,然后一甩马鞭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冰冷的雪地上,少夫人看着孙小婉远去的影子,脸上露出依依不舍的凄惨面容。
她心里清楚,这一别就是阴阳两隔。
“架!”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不用猜一定是那帮山贼又赶上来了。
少夫人抬起头死死的瞪着马上的人影,好像要把他的样子永远的刻在灵魂深处。
即使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要找你报仇。
默默发下毒誓,少夫人取出藏在衣服里的贴身匕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自己的玉颈抹去。
我孙家人,宁死不当俘虏!
热血染红了大地,娇媚的躯体渐渐冰凉。
…………
“娘亲~~~呜呜~~~”
后背处一阵温热,孙小婉还在痛哭流涕。
陈玄礼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她几句,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自己
是孙小婉,恐怕此刻不比她坚强多少。
这时候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倒不如让她哭上一阵,把心里的愤怒和悲伤发泄出来。
纵马狂奔了几里路,三人终于离开小石头村,来到了一条弯曲的羊肠小道。
向左,是通往大凉山的道路。
向右,则是通往凉州城的官道。
“前面就是上凉山的路,再过不久你就能见到你爷爷了。”陈玄礼最终还是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
可孙小婉并不领情,还在揉着眼睛哭泣。
陈玄礼讪笑两声,准备继续前行。
刚走了两步,却发现郑经年没有跟上,回头一看,只见他一个人傻傻的坐在马鞍上发呆。
不会是伤口发作了吧。
陈玄礼一拨缰绳走过来,关心的问:“经年,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郑经年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他先是看了看孙小婉,又歪过头盯着陈玄礼问:“玄礼哥,你真的要带这个小姑娘去大凉山?”
“是啊,怎么了?”陈玄礼好奇的问。
“那……那厚土宗的弟子招募怎么办,这里离凉山城还有一大段距离,若是耽误了……”
陈玄礼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将她送给她爷爷就离开,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郑经年又问:“那万一找不到他爷爷呢?万一又被清风寨的山贼追上了呢?万一……”
陈玄礼面色一冷,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郑经年看着哭的快要昏厥的孙小婉,咬咬牙硬起心肠道:“让这小姑娘自己去寻他爷爷吧,我二人继续前往凉山城,厚土宗一年一度的弟子招募绝对不能耽误。”
闻言,孙小婉立马止住了哭泣,先是愤怒的瞪着郑经年,随后又担心的看着陈玄礼。
马背上,陈玄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复杂的看着郑经年。
郑经年心虚,有些举足无措,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半响,陈玄礼吐出胸中的怒气,心平气和道:“经年,咱做人不能不讲良心啊,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屁股上骑的都是孙家的东西,现在人家糟了难就剩这一根独苗,你怎么忍心让她自己一个人上路。”
听完陈玄礼的话,孙小婉身子一软,总算松了口气。
郑经年心里不服气,抬起头辩解道:“这些都是孙家应该给我的,要不是因为他们惹怒了清风寨的山贼,咱们今晚能遭这么大罪嘛。”
“放你娘的狗屁!”
听到这种话,陈玄礼心里的火立马起来了,指着郑经年的脸骂道:“要不是少夫人愿意收留我们,你今晚还不知道睡在哪个狗洞呢!要不是有孙福替我们挡住魏涛,你他妈的早就被山贼剥皮抽筋了!她们两人的尸骨还没凉呢,你就敢说出这种话,你他妈的还是人嘛!”
陈玄礼真的生气了。
这句话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震的他心肺发疼。
但更多的还是恨铁不成钢,他怎么也想不到,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居然是这种小人。
郑经年被骂的面色惨白,却又无法反驳,只得抬起头愤怒道:“既然如此,你就带她去大凉山找她爷爷吧,我一个人去凉山城修仙,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言闭,郑经年一拨缰绳,朝着凉山城的方向离去。
“呸!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就你这个鸟样子还想修仙,做你的白日梦去吧,厚土宗的人瞎了眼睛都不会要你的。”
陈玄礼怒气难平,继续破口大骂,也不管郑经年能不能听见。
一直到他骂痛快了,才调转马头朝大凉山奔去。
“玄礼哥哥,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凉山城?我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就算丢掉也没什么关系的。”
路面有些颠簸,孙小婉抱紧他的腰,小声的问道。
陈玄礼想了想,回答道:“大男人说话一口吐沫一个钉,我既然答应孙福和少夫人要保护你,我就会拼尽全力的去做,至于凉山城我还是会去的,等把你交给你爷爷之后。”
“玄礼哥哥,你真好。”孙小婉不再哭泣,静静的把头贴着陈玄礼的后背。
“这天下又不是只有厚土宗才能教人修行,我爷爷也可以,等过会见到爷爷,我一定让他破格收你为第四个弟子。”
“再说吧!”陈玄礼随口道。
相比于散修,他还是更倾向于加入某个门派,因为无论是功法还是资源,门派都比散修更有优势。
厚土宗每年都会在凉山城招收弟子,若今年错过了大不了再等一年。
“你可不要小瞧爷爷,他可是……”
“二品玄师是吧,你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哼!”
孙小婉嘴巴一撅,不开心了。
………………
“吁~”
又行了许久,陈玄礼终于赶到了大凉山入口。
可这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碰到,说明小姑娘的爷爷还在山上。
从孙府出事开始,都过了多长时间了,这老头不会是在山上迷路了吧。
在心里抱怨了两句,陈玄礼跳下马,又把孙小婉给抱了下来。
上山的道路崎岖难行,最陡峭的地方与地面形成了六十多度的夹角,骑马是上不去的。
为了不留下痕迹,陈玄礼一拍马屁股将马赶跑,然后拉着孙小婉的手一步步登上了大凉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