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云寨聚义厅内,早已是喧嚣的海洋。先一步返回的匪徒们早已将“大获全胜”、“擒得沈家千金”的消息传开,此刻整个山寨都沉浸在一种扭曲的狂欢之中。当奎木狼扛着不断挣扎、面色惨白的沈瑶,大步踏入厅内时,这狂欢的气氛瞬间达到了顶点!
“大当家威武!”
“哈哈哈,不愧是沈家大小姐,果然是天仙般的人儿!”
“大当家的,快让兄弟们也开开眼!”
污言秽语和狂野的呼喝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奎木狼志得意满,享受着众匪的拥戴,他走到厅中央那张铺着完整虎皮的大椅前,如同丢弃一件玩物般,粗鲁地将肩上的沈瑶一把甩在了宽大冰凉的虎皮之上…
沈瑶被摔得头晕眼花,月白色的衣裙上沾满尘土与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更衬得她楚楚可怜。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般浸透她的全身,让她止不住地颤抖。看着周围那一张张被欲望和酒精扭曲的脸庞,她知道自己已坠入真正的魔窟!
奎木狼喘着粗气,带着浓重酒气和血腥味的身躯就要压下,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径直抓向沈瑶的衣襟,意图当众宣示他的主权与征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和骨子里的骄傲,压过了极致的恐惧!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喧嚣的厅堂中显得格外突兀…
沈瑶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拍开了奎木狼的手!她挣扎着从虎皮椅上坐起,尽管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仍在微微发抖,但她却强行挺直了脊梁,目光扫过奎木狼,又环视了一圈厅内众匪,用带着颤音却异常清晰的嗓音,厉声说道:“放肆!你们可知我是谁?我兄长乃滨州城千户使沈麟!统御一千两百精兵,弓马娴熟,剿匪无数!”
“上月便在西山荡平了鬼头寨,寨主过江龙,被我兄长亲手摘下了脑袋,全寨上下更是鸡犬不留!”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继续加重筹码,试图震慑这群亡命之徒:“你们今日若敢动我分毫,我兄长盛怒之下,必亲率大军,踏平你这黑龙山!到时莫说你们项上人头,就是这寨中一草一木,也休想留下!你们所有人,都将为我陪葬!”
这番话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块,瞬间在狂热的匪众中激起了剧烈的反应。
原本喧闹的大厅陡然安静了不少,许多匪徒脸上的淫邪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
他们大多只知道沈瑶是千户使的妹妹,是个绝色美人,但对于沈麟的具体实力、手段和兵力,并不完全清楚…
“一千两百的官府精兵…”
“西山鬼头寨那般凶悍,竟然也…”
“完了,惹上硬茬子了,这美人怕是碰不得啊…”
“为了个女人,把全寨兄弟的命都搭上,不值当啊…”
“二当家此番草率了…”
窃窃私语声响起,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部分匪徒心中蔓延。享受美人固然快活,但那得有命在才行。面对官府大军压境的威胁,尤其是听闻沈麟剿匪的酷烈手段后,不少人开始打退堂鼓,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后悔与畏惧…
奎木狼也被沈瑶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和透露出的信息弄得一怔,动作不由停顿下来,眉头紧锁。他虽悍勇,但并非完全无脑,深知与官府兵士硬碰硬的下场…
就在人心浮动,气氛微妙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花狸再次站了出来。他三角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不适的谄笑,声音却带着一种稳定军心的力量…
“大当家的,诸位兄弟,稍安勿躁!”
他走到厅中,先是对奎木狼拱了拱手,然后转向众匪,朗声道:“沈小姐所言,或是事实,那沈麟也确是劲敌,但正因如此,咱们才更不能放她回去!”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阴狠而自信:“谁不知道沈大人对沈小姐疼爱有加,若是得知消息,必定暴怒,亲自率兵前来剿我赤云寨,而这,正是咱们的机会…”
众匪一听,顿时面面相觑,皆不明所以…
“机会?什么机会,你没听这姑奶奶说的啥嘛?一千二百官府精兵,各个弓马娴熟,身经百战,可咱们寨子才多少人?顶天了百八十号,怎么跟人家拼?”
一名胆大的悍匪忍不住喊道:“二当家的,你说得轻巧!那鬼头寨的过江龙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手下亡命徒不比咱们少,不也照样被沈麟杀得鸡犬不留?咱们凭什么就能赢?”
“问得好!”
花狸不慌不忙,三角眼中闪烁着精光,“鬼头寨之败,就败在过江龙有勇无谋,自毁长城!他听闻官兵来剿,竟放弃山寨天险,主动下山列阵,妄想与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官兵正面硬撼!这等蠢货,岂有不败之理?”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声音拔高:“但我赤云寨不同!咱们这黑龙山,山势险峻,路径错综,处处是天险!咱们只需固守要害,多设陷阱、滚木礌石,以逸待劳,官兵纵有千军万马,在这山沟里也施展不开!他们来一个,咱们就能阴一个!这一战,地利,在我!”
这番话让部分悍匪微微点头,但数量差距仍是悬在众人心头的巨石。又一人忧心道:“可…可那是一千二百精兵啊!就算咱们占着地利,人家用人命填,也把咱们填死了!”
“一千二百?那是老黄历了!”花狸嗤笑一声,脸上露出尽在掌握的得意,“我早已探听清楚!数日前,因北边流寇作乱,巡抚急令,沈麟麾下副统领已带着超过七成精锐前往协剿!如今他那千户营里,能立刻拉出来打仗的,绝超不过三成!而且多是步卒,缺乏攻坚利器。”
“三成?!”众匪一听,眼睛顿时亮了,百八十人对三百官兵,依托天险,这仗似乎…有的打!
“可是…”
先前那匪徒还有些不放心,“就算只有三百,那沈麟若是不来,或者等那七百精锐回来再来,咱们岂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