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意起了个大早，说是立秋的天气，但太阳的光芒依然早早地就刺得她一阵炫目，根本赖不了床。
洗脸刷牙完毕后，她带着莫名清醒的大脑打开吐司包放了两片进面包机里，又从冰箱里取出酸奶插上吸管，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出神。
昨晚陆恒言没有回来这里烦她，消息也没有一封。反而是向以慎拼命往她微信里塞消息，惹得她直接关机断了听到那些提示音的机会。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很会爬树？”
“老家是T城的吗？”
“是不是已经到家了？为什么不回信息？“
“能不能抽空和我见个面？“
她想着关机前看到的那些信息，有些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事到如今他又来问这些作什么？
林若体贴的模样浮现在她眼前，弯弯上扬的嘴角没有一点虚假。
顾知意的右手搭在眼皮上，心里酸酸的。
就算他认出自己了，又想起那些过去了，她也不能再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了。林若的好，林若的付出，林若对向以慎的感情，和她自己的道德感与自尊都不允许自己再对向以慎动心。
吐司烤好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她拖着双脚走到桌边，一时间忘了刚烤好的吐司会有多烫，伸手去拿结果被烫得立即放了手，差点让早餐魂归大地。
顾知意想着今天的工作行程。除了固定囤稿外，她还得出门跟绯视一个员工见个面。那人似乎是负责财务的，最近好像因为银行系统的关系，钱打不进她卡里，于是约了今天给她送现金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准时较真一定要给人送报酬来的财务。
吐司冷了些，她这才又拿起一片来放进嘴里，脆脆的感觉配上千岛酱，实在是让她的舌尖欲罢不能。
这世界上如果有能让她立刻快乐起来的东西，大概就是食物了。
想着不能一直关机，她会错过一些工作的信息，于是还是打开了手机。
还没等她调出社交软件，它就已经主动推送了今日最爆的头条——恒信集团接班人陆恒言情定房地产大亨赵世明之女赵雨嫣！双方已于陆母生日宴正式订婚！
她只愣了几秒，又明了地关掉了新闻。
总有一天陆恒言会回到他的世界里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她这间屋子里或是楼上的公寓。她知道陆恒言的感情是真的，她也确定自己一度想要直面他的感情。
不过，灰姑娘的故事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几率。
而她是连再来一瓶都没有中过的人。
其实心里没有多么难过，毕竟还没有到真正爱上陆恒言的程度。只是在她想要往前走的时候，原本有的目标和方向突然被人拿走了，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她眨眨眼，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点自私。
却也是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玄关的门被人敲响，她放下手里的酸奶，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面容憔悴，双眼浮肿还带着黑眼圈的陆恒言。
他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进去，反而有点迟疑，薄唇张合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她让了条路出来，作出请进的姿势。
陆恒言手上捏着一个牛皮纸袋，一瞬不瞬地盯着手里的那份文件，却又一语不发。
顾知意第一次主动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声音很轻：“协议书签好了？“
“……“他捏着纸袋的手指一紧，捏住的地方浮起几条褶皱，摩擦的声音也很不好听。
“是来找我去民政局的吗？“她说着起身想去找自己的证件，却被他从后面一把抱住。
陆恒言很用力，环在她腰间的手发狠到都在颤抖，仿佛不这样做她就会消失了。
“对不起……”他声音哑哑的，是从来没有过的沉闷。
顾知意拍拍他的脑袋，轻松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还把我想要的离婚协议书拿来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赵雨嫣的事不是我愿意的……我爸他……病了……”
顾知意抚摸着他不算柔软的发，动作很温柔：“我知道。我也……没有真的对你太动心……你不欠我什么。”
“没想到……你不爱我在这时候会让我比较好受……”他抬起头，一向坚定锐利的黑眸里有些氤氲，像是冬天里温泉冒出的热气那样，看得人眼睛也有点湿润。
她指尖微微一颤，又不着痕迹地开口：“谢谢你，在我无助的时候一直陪着我。还解决了我很多麻烦。你不说我也知道，上两次新闻都是你压下去的。”
他凝视着她圆圆的眼眸，明明是笑着的，却觉得有点寂寞。
“你会去找向以慎吗？”陆恒言的手在提到那个名字时收紧了一些。
她一怔，随即笑了笑：“你猜？”
“你可以等我吗？我会再努力一点，等到有筹码跟我爸谈判。还有爷爷，过段时间他身体好些了，知道我们的事情，一定不会同意我把你放走的。“
“陆恒言，不要跟你爸爸置气了，为了我不值得的。你看我，想要再见我爸一面都是不可能的。我不想你为了我跟家里不愉快。你就当……没有遇到过我……下个月我把欠你的钱全部还给你，以后我们也就没有理由见面了。“
陆恒言松开手，呢喃着：“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向以慎……“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都是冤孽。
不管是跟向以慎，还是陆恒言，每一个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不幸福。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戒指盒，跟当初在小教堂里打开取出婚戒为她戴上的时候一样。闪烁在丝绒盒子里的女性对戒上镶嵌着的是没有一点杂质的钻石，就像陆恒言的感情一样纯粹。
“这个，你拿着吧。“他把盒子塞进她手里，低头说道，”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你要是不喜欢就卖掉。“
“那怎么行……“
“我求你了，收着吧。“他交握的十指几不可见地颤抖着，”我什么都没能留给你，我的心你也不要。起码这个，你留着，就当骗一骗我也好，让我觉得这几个月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都是真的，你曾经真的是我的妻子。“
她收了声，不再说出拒绝的话。
陆恒言起身，背对着她，手抬了抬，放下的时候手背上有点水痕：“去拿东西吧，我们把手续办了。“
“好。“
办离婚的手续也不复杂，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已经从夫妻变成了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顾知意朝陆恒言笑笑，说要去谈工作就先走了。
陆恒言站在原地，忍不住开了口：“如果你发现你有那么一点，爱上了我。哪怕一点点，求求你告诉我。过了这段时间，我可以再……“
“陆恒言，我说过，我只喜欢向以慎。哪怕我决定不爱他了，心里也永远装着这个人。“她握着背包肩带的手轻轻颤抖，嘴里胡言乱语地说着一些逼他死心的话，”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他真的不再说话了，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上了车，司机载着他绝尘而去。
顾知意看着他离开，脸上的面具终于卸下。
虽然陆恒言是她走向新生活的目标，但是不能肯定会爱上他的自己又怎么能够让陆恒言背负着与家庭决裂的风险来跟她在一起呢。
家人和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明眼人都该知道哪个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