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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唐朝

第二十一章 回信,过年,复学

最唐朝 紫霄星河 3616 2019-11-22 07:58:48

  星河吾徒如晤,一别数月……

  信果然是吴可思写的,用的是簪花楷,字小,整封信份量十足。

  信中她先是说了自己的行程,离开襄州乐乡后他与清长先生又去了江南重镇扬州,那里有几家海商的藏书楼颇可一观。

  其后便是大段对于江南景色,扬州繁华的描绘,扬州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扬州的二十四桥明月夜无不绘声绘色,如在目前。

  “抄录毕,于蜀冈居高而观州城胜景,油然而思汝之曲笛,设使吾徒在此作联袂之游,观明月在天在水,凭栏奏笛声悠悠,斯景之妙,妙何如哉……”

  方星河放下信,身子往后靠了靠,眼神落在屋顶,心思却已神游万里直至扬州,在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的想象中悠然神往。

  吴可思的笔触太妙,方星河身不能至,心中却无限向往之。

  思接千里后良久,方星河悠悠一声叹息,览信续观,信中写完扬州后,吴可思说到了回程,她的家在长安,希望能赶在除夕之前抵达。

  如此算来,她如今就走在回程的路上。

  “寒冬天赶路,殊为不易啊”,方星河自言自语的同时牢记住她在信中给出的回信地址。

  回信的地址是长安西市一家书肆,单从地址上看不出什么别的信息。

  长信的第二部分内容是回忆,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小师妹”之称;日日不休的授课之苦;离别前夜坐在屋顶上的那一曲一歌,吴可思写的很细,信中提及的一些小细节方星河甚至都已记不起来。

  最后是叮嘱加威胁,吴可思又捡起了师道尊严,严令方星河要头悬梁锥刺股般的苦读才成,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县试,州试以及山南道的拔解,以便拿到贡生身份尽快往长安赶考。

  惟有又快名次又高的拿到贡生身份才算不给师门丢脸,否则就说明方星河没用心,下次见面师门从未开过利是的戒尺必不轻饶,信之最后,吴可思郑而重之的重申了师门戒律,也就是当日两人一起在孔子像前念过的那个。

  长信看完,方星河脸上油然浮现出笑容,吴师的谆谆叮嘱,殷殷期盼让他很是感动,但看看也就是了,科举之事还真不敢按她信中那种心态来对待。

  县试已是不易,州试更难,至于山南道的拔解……哎呀,先不想了,头疼!

  科举制滥觞于隋,定型于唐,也就是说当下正是科举的最初阶段,跟宋,以及明清时成熟的科举制比起来,唐代的科举录取率是最低的,而且是十分之一这种次元级的低法,难度也就可想而知。

  就以最牛的进士科为例,自宋开始,进士一科的录取人数一般都有三百多,唐代呢,一科固然也有录取三十一人的,但二十多才是常态,最变态的一次只录取了十七人,全国考生汇聚长安啊,只录取十七个,考官的良心不会痛嘛!

  在这种地狱级的难度下,李商隐考了三四回,韩愈考了四五回,孟郊更是考了十几回才中,真要像吴可思说的那样抱着又快名次又高的心思来走科举之路,心态上先就输了,后面还怎么走。

  老师谆谆殷殷当然没错,但方星河对这条注定艰难之路有足够清醒的认知和心理准备,自己的长路只能按自己的节奏来走,不求最快,但求最稳。

  思绪到此,方星河准备提笔回信,正磨墨的时候方金氏从外面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羊汤,里面泡着细碎如指盖的胡饼。

  刚一闻到香味,方星河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开始到饭堂准备吃饭,结果因阿耶月俸的事一闹到现在还啥都没吃,人还真是饿的狠了。

  “谢阿娘”,信也不急着回了,方星河接过碗埋头就吃。

  要不咋说吃食还是老的香呢,一千三百年前的羊肉泡馍就是跟一千三百年后西安回坊的味道不一样,尤其这还是阿娘方金氏亲手做出来的,那滋味……绝了!

  “慢着点儿,吃东西别跟你妹子学,不够锅里还有”,方金氏看方星河吃的香甜,脸上也慢慢有了笑摸样,“怎么样,心里还堵得慌不?”

  方星河抬头看了她一眼。

  “少跟阿娘装傻,我说的是刚才的事儿”

  方星河没说话,埋头继续吃。

  “我知道你心里不畅快,但一家一户这么多口子人哪儿有不生闲气的?你遍天下访访,阿娘保证一户都没有,所以啊活人就不能太计较,得往宽里想”

  “我不是计较,就是烦,替阿耶屈得慌”

  “那你得多想想你阿耶小时候你祖母在他身上花的心血,穷文富武,你阿耶自己都说那时家里为他使的钱像淌水似的,这还能有假?”

  方星河不知道该说啥了,只能闷闷的喝了一大口汤。

  “这世上没有那个当娘的容易,也没有那个当娘的对子女全无偏心,除非只有一个”

  方星河想想阿耶阿娘一直以来对自己和方星仪不同的态度,叹了口气。

  “以后再不能跟你三叔还有祖母吹胡子瞪眼了,你就冲你阿耶看,就当是在给你阿耶还债,成不?”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方星河反倒是想开了,“行,就冲着不让阿耶为难,我只当是自己做儿子的给老子尽孝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嘛”

  “明白就好,不许说怪话”,方金氏探手拍了方星河一巴掌,端起空碗走了,到小院儿门口时碰上回来的方之广,脚下一停把人堵住了,“阿娘那里你得去说说了,我不管你怎么说,但说一定得说”

  方之广看看方金氏。

  “你别看我,刚才的事情你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不求她对星河有多好,但脸面上总要过得去吧。她说分家就是不孝,要一大家人在一起,就总得都体谅体谅每个人的心思,真弄得一见面就想吵起来,这个年还要不要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再说星河是为了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方之广苦恼的揉了一把脸,又在头上使劲挠了挠,“我去”

  “现在就去,老三那儿我去,这几次都坏事在他的嘴上”

  “你……顾着点他的脸面,读书人面嫩”

  “他咋没想着你的脸面,行了,我知道了”,方金氏伸手一扯袖子,还没进院子的方之广又跟着出去了。

  方星河目送方金氏出屋,呆坐了一会儿后摇摇头把家里的糟心事抛开开始回信。

  “吴师见信如面……”

  方星河的信同样写的很长,先是问寒温身体,并对吴可思寒冬天千里迢迢赶路的辛苦甚表关切。

  随后写自己考进了县学,第一名榜首哦!并对县学中的学习生活,乃至于周博文的那次小比试都录入其中。

  方星河对师生关系的看法是后世形成,很难更改,所以用语就轻松活泼,没有肃肃然如对大宾,更像是朋友间的谈心絮语。

  这一部分中,用笔最浓墨重彩的就是国子博士冯子愚,笔墨中得遇良师的欣喜感情之情难以言表,对未能一送冯子愚的愧疚发于赤诚。

  信的最后写的是对扬州,长安的向往,意思是这些地方我一定会去,但行稳方能致远,我用功甚勤,功课日日不落,师门戒尺怕是没有用武之余地了。

  信写完,随后的日子就是循例而过。每天上午照旧到雅芳斋,每逢年节都是雅芳斋生意最好的时候,这也使他上午的时间基本都泡在了这里,正好补一补前几个月没有一文进项的损失。

  下午主要的时间是带着方星仪满街逛,前三个月把妹子冷落狠了,这几天可得好生补上,想吃什么就吃,一直垂涎的小玩意儿买,顺便再把过年的新衣裳置办起来,看着小妹兴奋的样子,方星河自己也高兴的很。

  黄昏归家后直至睡觉这一段是功课时间,诵诗诵赋以及二百字的日课雷打不动,剩下的就是揣摩吸收过往三个月在小空观的收获,这些都是漫长的过程,方星河并不急躁,稳稳做好每一天应做之事后睡觉就很香。

  过年没什么好说的,热闹嘛,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到方家来串门的猛然间多了好多,邀约去吃酒的也多了好多,除此之外就是上门提亲的一波接一波。

  这三样无论那样方星河都有些扛不住,好在前两样有阿耶三兄弟顶着,尤其是方之仕又喜欢出去吃酒,而后一样有方金氏顶着,总算给方星河腾起空间来继续上班,带妹子玩儿,做功课。

  年后,方星河成年后第一次出门走礼也只去了三家,赵都头那里是跟阿耶一起去的,因客人太多赵都头没跟他们说太多话,不过态度很好。

  钱差官和黄教谕那里都是方星河自己去的,阿耶方之广比钱差官年纪还大了一岁,没有上门的道理;至于黄教谕,方星河是约了方之仕的,他执意不肯同去也没办法。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方星河才意识到阿娘的娘家不在乐乡,问起时倒引发了方金氏好一场伤心,唬的方星河兄妹俩一起上阵去哄,直说以后一定要陪着阿娘风风光光回老家。

  方家过年的整体气氛还算不错,年货充足又不糟心,溜溜达达就这么过去了,同时也意味着开学的日子到了。

  “方兄”

  “星河”

  “方少兄”

  ……

  上元节后县衙开笔,县学复学,方星河重归小四个月没来的校园,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变得很受欢迎了,迎面碰见的不管以前熟悉不熟悉都主动笑颜相向的来打招呼,新生班如此,老生班同样如此,居然是个两边通吃的局面。

  由此再想想刚入县学时老生无人搭理,新生讥讽排斥的情景,方星河免不得在心中又将国子博士冯子愚感念了一回,没有他的青睐怎么可能?

  进入教舍后围上来的学子更多了,叽叽喳喳问起传闻中的松下教学,欣羡之情溢于言表,方星河也不倨傲,随口而答,反正本也就没什么不能对人言的。

  正说的热闹,周博文从外面走进来,目睹此状,冷冷的哼了一声,声音贼大。

  周博文家中豪富,本人性格强势,成绩又好,几条加起来使他在过去数月已牢牢确立起在小班的地位,一声冷哼,气氛骤冷,围着方星河的学子们纷纷散去。

  周博文感觉舒服了不少,“方星河,我要与你辨经,就辨《诗经》”

  此言一出,教舍内议论声顿时就起来了,本就年纪不大的学子们兴致盎然。

  又要开始了吗?

  去年刚开始习辨经的时候,周博文就每每主动邀辨方星河,次次大胜而归,这可是大家都亲眼所见的。

  现在方星河得名师亲授后,自小空观闭关归来与周博文再战《诗经》,两人孰强孰弱,真是想想都让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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