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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形formofworld

世界之形formofworld 年糕君owo 2791 2019-11-09 23:14:15

  醒来时眼前是一个异样的世界。

  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层纱,就像用旧款相机拍下的视频。

  整个不足二十平方米的房间回荡着过于响亮的节拍器的“答答”声,混杂着车鸣人声鸟叫的声浪穿透百叶窗滚滚涌来。

  在这样的世界中,想看却看不清,想听却听不到,一切的事物都没了计划表,像无头苍蝇般胡乱穿梭在混沌之中。

  仅有的只是无尽的焦躁。

  “的确是医生诊断不出的病啊。”

  伸手拿出西装内袋的铜质怀表,提起表链,将表盘垂在眼前,轻轻摆动,静止的指针随着摆动的频率开始转动。

  “忘目前之虚,寻世界之形。”

  转速越来越快的指针,像一瞬绽开的花苞,如高速播放的放映机一般,在表盘上映出一幅幅画面:娇嫩的花朵、苍劲的树木、高耸的大厦、熙攘的人群……一张张幻灯片般的景象浮现在略微泛黄的表盘上,如同大海上的漩涡,永无止境地将人的视线吸入……

  如同被催眠一般,眼睛又一次沉沉地闭合。

  当睁开眼睛时,我习惯性地伸手停下了桌面上的节拍器。钩起右手边的调节器,单人沙发的靠背便推着我的后背缓缓直起,我因此能够看清墙上的时钟。时针精准地划在十二点处。

  “才过一个半个小时啊。”

  虽然只有一个半个小时,但我却感觉像饱饱地睡了十个钟头,现在整个人就像迎接新年的早晨一样清爽。

  双手往沙发的扶手一撑便轻巧地站了起来。久违地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将百叶窗拉开,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就迫不及待地乘着明媚的阳光冲进房间里,夏日的景色也在窗间显现,烈日笼罩下的城市很少能见到行人,只能听见偶尔传来的一瞬的轰鸣声和刹那的交谈声,远方建筑交错的尽头是斑驳的旧港口和透露着一角蓝色的大海。

  习惯性地在窗台洒下些许面包屑,不久路过的鸟儿便能饱餐一顿。

  回头看向屋内,只见一个体型矮小肥胖身着西装的中青年男子半卧在躺椅沙发中,从他平静的臃肿面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看起来像正在熟睡一般。

  “哎呀,忘记叫醒他了。”

  可能是太享受精力饱满的感觉了,我竟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真是可笑。

  我赶忙迈步走到看似正在熟睡的先生身边,弯下腰将嘴贴近他的耳朵:“你现在该醒了,请慢慢睁开眼睛。”我轻声说到。不到片刻的时间躺椅上的男子便如我所言,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眼皮,露出了他那略带疑惑的蓝宝石。

  “医生,请问现在几点了?”他的视线巡视了整个房间一遍,最终定格在了从窗外射进的面前墙壁的阳光上。

  我趁他四处张望的时候倒了杯水并放在了躺椅一旁的单腿圆几上,“已经十二点了,”我指着钟说到:“喝杯水吧,埃利奥特先生。”

  “哦……哦,谢谢,”埃利奥特直起身子拿起水杯将杯沿贴在嘴唇上,但没有喝下去:“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医生。”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但请记住您还有最后一次治疗,就在一周后的今天。”

  “谢谢提醒,但不用担心,我早已记在我的计划表上了,这样我就绝对不会忘记了。”埃利奥特掏出自己上衣口袋中的笔记本向我展示到。

  的确是一张非常详细的计划表,不仅是工作,连吃饭的时间段都标注了出来。“我对埃利奥特先生是绝对放心的,毕竟您每次都是刚好在约好的时间到的。”我说。

  “那我先走了,待会还有工作,下次也请您关照。”埃利奥特说着起身走向门口,随着一串清脆的铃声消失了踪影。

  “真是个计划严密的男人啊。”我看着由于惯性还在前后摇摆的木门感叹道。“呼——上午的工作就结束了。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午餐就用三明治解决吧。”

  在埃利奥特走后我花了十分钟草草记录了一下早上的工作便离开房间走下楼梯。

  我现在在一个大型城市里经营着一家诊所,虽说是诊所,但接待的却不是一般的病人,我所治疗的病人的病不在身体中而是在心里。从症状来看他们像是得了心理或精神疾病,但其实不然,他们得的是一种我称之为“世界病”的特殊疾病,这种病大多是由于某些特殊事件引起的对于我们所在的客观世界后天性的认知错误,简单来说就是感知到的世界和普通人不一样,是否有由先天因素引起还是个未知数。而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将这些特殊的病人治好,当然,治疗特殊病人需要特殊疗法,这个疗法便是催眠,而我使用的催眠也不是普通的催眠,不同于其他催眠,我的方法是在病人处于催眠状态下将自己的意识传进对方的意识里,从而直接从内部改变其世界。能在对方被催眠的状态下进入对方意识中是我在儿时发现的独特能力,改变他人的世界则要用到我口袋中的怀表。这支不走的怀表不是用来看时间的,当然也不能用来看时间,它的存在就像存盘,将通过某种途径存在表中的客观世界的面貌导入病人的意识中,强制覆盖原来错误的世界。虽然有些过,但恢复世界就是我的工作。

  拥有纠正他人世界能力的我的认知肯定是正确的,

  也就是我所

  看到的;

  听到的;

  闻到的;

  尝到的;

  感受到的,

  都是绝对客观的。

  我的世界是绝对客观的。

  木质二层楼房;

  白色泛黄墙纸;

  白色时钟;

  白色节拍器;

  棕色地板;

  棕色书桌;

  棕色书柜;

  深绿色单人沙发;

  深蓝色沙发躺椅……

  朦胧之间就来到了楼下,仅连走下楼梯的记忆都没有留下时间便飘然消逝了。

  到了诊所的一楼楼梯口,只要稍微右转就可以推开英式餐厅的门。虽然对英式什么的不太熟悉,但我的确能从进入餐厅的第一眼就感受到满满的英伦风,当然店家也刻意地在收银台立着一个英国兵人,但我真的是从除兵人以外的地方都感受到了英国的潮湿劲。

  明明还在饭点,餐厅里却就只有收银员兼服务员的贝尔德了,毕竟从这里望去方圆几里只有无数废弃的工厂和仓库,唯一的几栋民房也因为再开发计划而用木板封死了门窗。这里便是繁华城市中最荒凉的地方。

  “欢迎光临。”贝尔德高而精瘦,红白条纹相间的制服和陈旧的围裙因为太大显得松垮垮的,穿在贝尔德的身上就像挂在衣架上。

  我走到明明长的像吧台却被贝尔德叫做收银台前的柜台:“一份三明治带走。”

  “好的医生。”贝尔德用他那招牌的略带呆样的微笑迎接。

  我随便找了张收银台旁的椅子坐下:“今天也不见老板来啊。”

  “是的。”贝尔德转过身娴熟地做起了三明治。

  “这老板一年到头也不见几次回来,自我搬到这儿来就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可惜我也没见过,不然我还可以给您描述一番呢。”

  “这老板真是悠闲啊,”我随手将收银台上果盘里的果子塞进嘴里:“不用看店也不管收支情况,甚至将这店就全权托付给一个店员,这个店员还是一个连一面都没见过的人。”

  “老板每个月都会用寄包裹的方式给我工资,有时还会夹带着一张明信片。好像每次都是从不同的地方寄过来的。”贝尔德说着将做好的三明治装进打包盒,放在我面前的桌面上。

  “旅行啊,真是羡慕呀。我一会儿还有个病人,我先上去啦。”说完,我拎起打包盒就往店外走。

  “欢迎下次光临!”在贝尔德的声音中,我离开了餐厅。

  转身走进楼梯口,踏上阶梯,一片片木板组成的台阶饱受风霜,每每更上一层便发出愈大的尖叫般的响声。

  斑驳的墙面脱落下一层层的墙纸,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半悬在空中。

  阳光从朦胧的玻璃窗间透过,灰尘的影子倒映在地上。

  当我走上二楼,推开诊所的木门,清脆的铃声在房间中回响。

  窗前的阳光中银色的发丝顺着光线飘动。

  阳光照进房间,映出一束灰尘。是阳光照亮了灰尘,还是灰尘喜欢聚在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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