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那是在一个被包装得十分精致的房间内,
年幼时的我见到了一个自称心理医生的年轻男人。
但由于时间久远,我已记不清男人的脸庞。
“小朋友,你刚才睡着时梦见了什么啊?”
“这个房间,医生。”
“那房间有谁在吗?”
“你,医生。”
“哦!看来我们很像呢。”年轻男人伸手抚摸着我的头。
“但我和你还有差别呢。”说着男人从西装上衣的内袋中掏出一个铜制怀表,他将表面向我,打开表盖,白色的表盘上停滞着一长一短两根指针:
“这个就送给你了,我相信它会在你手上大放异彩,你的梦很有趣哦。”
——“医生?”
“谢谢你,医生。”
——“医生!”
“哈哈,你以后也会被叫做‘医生’的。”
——“医生!”
当我恍过神来,贝尔德正在我的眼前快速挥动自己的手。
“什么事?”我迅速地眨了两下眼睛。
“你刚才在发呆啊,最近太累了吗?”
“不,没事。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没事就好。对了,我问你个事。”
“嗯。”
“昨天下午去你那看病的女孩是谁啊?”
“无可奉告。这是病人的隐私,作为医生我可不会说的。要问你自己找她本人问去。”
“通融一下嘛,就告诉我一点也行啊,只要名字就好。”
“不管你怎么讲我都不会说的。你为什么突然对我的病人感兴趣了?明明之前一句都没问过我。”
“不,我不是对你的病人感兴趣,而是单单对那个女孩。昨天她去你的诊所时路过了我的店门口,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会走路的瓷娃娃呢。看上去一定会一些特异功能。”
“怎么可能,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吧,不要主观臆断。”
潮湿的店内仿佛随时会从房顶上滴下水来。
收银台上摆着圆形的玻璃果盘,里面装着圆形的桃子。
果盘旁立着兵人,带着圆顶的高帽。
瓦斯炉上圆形的旋钮指向大火位置。
“贝尔德,我的三明治还没好吗?”
“欸——抱歉,今天忘记把培根解冻了,会慢一点。”
蓝色火焰组成的火圈上圆形的平底锅里平铺着两片培根,铁锅将热量传递给培根,冰渣的化水混合猪油一起流出,流淌在黑色的锅底上。
“算了,反正我下午也没事,就多等一会儿吧。”
“谢啦。”
“没事。”
贝尔德转过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三四瓶之前没见过的酒,摆在收银台上。
“作为感谢,我请你喝一杯我们店里新出的鸡尾酒怎么样?”
“好啊,既然开云在线登陆入口我就不客气了。”
“一般是因为开云在线登陆入口才会客气吧。”
白酒杯中立着调酒勺,绿色的酒沿着勺柄流下,渐渐填满杯底。
“鸡尾酒啊,好像和英式餐厅不搭呀。”
“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英式调酒可是很出名的哦。而且我有说过这是英式餐厅吗?”
“嗯?难道不是吗?”
“是混搭风哦,只不过老板喜欢英国的东西比较多。这可是你的一厢情愿,可不要主观臆断呀,哈哈。”
自己刚说的话马上被应用到自己身上的感觉真是奇妙。
“医生,你知道为什么鸡尾酒会分层吗?”
贝尔德小心翼翼地将酒瓶微微倾斜,红色的酒顺着瓶口倒下,沉入绿色的酒中,又成丝状上浮,仿佛上升的烟雾。
“是因为酒精密度不同的原因吧,就像水和油一样。”
“没错,但你知道吗?鸡尾酒里不仅有酒,还有果汁和糖浆等等其他配料哦。”
红色的酒如丝状上升,起初只是加深了绿色酒的颜色,渐渐的,随着量的愈多,红色愈浮现于绿色之上,进而形成分层,又在途中带起些许绿色,最后绿色亦重新下沉,形成两个分界平整毫不纠缠的分层。
失败,成功,失败,成功……
仅仅几秒的调制时间就经历了如此之多的变化,比蹦极还值得心惊胆颤。
调酒师真是有着一颗强大的心脏啊。
“调制鸡尾酒的配料中无论是金酒、朗姆酒这些酒类,还是其他果汁、糖浆,将它们单独拿出来也能叫的出名字,能够成为单独的饮品,但若将它们作为配料调制,即使相互之间分层毫无纠缠,仍被称之为‘鸡尾酒’。由不同的个体组成的整体,却又不剥夺个体间的独立,这便是鸡尾酒丰富而绚丽的原因,也是鸡尾酒的魅力所在。”
黄色的酒浮于绿色与红色之上,液态的酒贴合着杯壁,填满了一个规整的圆。
在酒即将没过杯沿的前一刻,贝尔德抬起酒瓶,抽出调酒勺,
悬在瓶口的一滴酒落下,坠入三层的鸡尾酒中,短暂地掉落杯底,马上又上浮消失在最上层中,掀起转瞬即逝的涟漪。
“没想到你还对鸡尾酒有这么有研究。”
“只不过是在别的地方当过调酒师罢了。”
贝尔德把酒杯推到我的面前。
个体组成整体,又不剥夺独立吗。
我举起酒杯放在嘴边,抬头将酒一口灌入肠肚。
好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