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宴会该是结束了,出了这等变故那还有人有闲心逸致饮酒作乐。
但屈兆确实不想这宴会就这么散了,“本公子刚来,众位怎么就要走了啊?王孙殿下既然没有受伤,不妨碍饮酒吧?”屈兆开口问道。
德安君也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急忙问道:“可要叫医者前来,还是让医者检查一下,免得留下什么内伤。”
燕子伋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腹部有些疼通,但应该没有什么内伤,于是开口说道:“不妨事,不用叫医者了。只是子伋恐怕不方便在饮酒了,就先告辞吧。”说完对着德安君和众人微微躬身,“对不住,还请见谅。”
德安君躬身拜道:“今日实在失礼,是本君招待不周,等明日本君定亲自上门谢罪,还请王孙殿下见谅,见谅。”
“德安君客气了,今日搅扰了德安君的宴会,该是我向您抱歉才是。”燕子伋回答道。
燕子伋拱手告辞,德安君亲自送出府门,并安排府上长随一路护送回居住之处。虽然燕子伋说并不妨事,但为了稳妥起见,德安君还是寻了医者前往燕子伋处照顾。
燕子伋知道屈兆今日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他每一次现身都是出招之时,这次前来德安君府上赴宴之人都是王城权贵,屈兆多有下手之处。
虽然不知道屈兆为何这么晚才来,但他特意留在齐国王城,每日里深入浅出,不知在图谋些什么。
所以燕子伋特意告辞,不管他出什么招数,只要自己不在总可以摘出去。
其实屈兆这些天来并没有筹谋些什么,毕竟自己身为楚国人,插手燕齐两国之事,必为人所忌惮。屈兆想要对付燕子伋的结盟之举,只能通过这城中的齐国人来操作,可这些齐国人虽与他交好,与楚国交好,但终归是齐国人,还是要从自身利益出发的。
一个楚国人怎么会想着让齐国和燕国好,那屈兆和屈兆背后的楚国意图对燕国和燕子伋不利,破坏两国结盟交好,是否是这背后有着什么其他的意图。这是屈兆接触到的每一个人在他提到关于燕子伋的事情之时第一时间会出现在脑中的想法,
所以屈兆留在齐国王城,一方面是为了监视燕子伋的行为,因势利导,寻找机会破坏两国结盟之事,比如之前馆驿之事燕子伋等燕国人被围堵,其中就有他的手段,但也仅仅是引导而已,他不可能在齐国有策划这件事的力量,否则他绝不可能有机会活着回到楚国。另一方面就是观看两国之间的关系进展,第一时间掌握动态信息,以方便楚国及时作出应对,调整之后对楚国和燕国的交往态度。
宴会结束了,燕子伋一离开,所有人也都纷纷开始提出告辞,德安君也没有心情继续挽留,只是每人备了一份厚礼,一一送别他们。
屈兆见众人皆以散去,颇为无趣的饮了几口酒,然后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德安君的夫人曦月将一众女眷送走,来到后院之时便看到屈兆正逗弄着两只鸟雀,洁白的鸟儿在有些昏暗的屋室之内格外显眼,黑色的眼珠随着脑袋不住地转动,引得屈兆十分高兴。
曦月上前笑着说道:“你今日这么晚才来就是为了这两只鸟儿?”
屈兆将两只鸟儿架在胳膊上,微笑着说道:“这两只鸟儿可是不凡,只要一点点血液便可以毒死这半座城的人。”
曦月摇摇头道:“屈氏的控羽术乃是堂堂正正的武道之术,怎么到你这儿变得如此阴险狠毒。”
屈兆挑了挑眉说道:“我怎么会划为阴险狠毒之人呢?这鸟雀虽是毒物,但也是天地生养的灵物,我屈氏一族的控羽术就是将这些自然精灵为我所用,至于说鸟雀本身的毒,那也是用得其所。”
“这鸟儿很漂亮啊,纯白如美玉,灵动活泼。”曦月看着在屈兆胳膊上跳动的两只鸟儿,嘴角含笑,面露荣光。
“只是,它怎么不啼叫呢?”自从进得门来,都没有听到这鸟儿发出一声鸣叫,曦月有些好奇的问道。
屈兆拿起一旁准备好的肉食,一点一点的喂给两只鸟儿,回答说道:“这鸟儿虽然长得漂亮,但啼叫之声却是难听至极,如同鬼婴啼哭一般,十分渗人。它只在每日日落之时发出四声啼叫,其余时候绝不出声。”
“倒是奇怪。”曦月喃喃地说道,然后接着问道:“你从何处得来的?”
“与人交换来的。”
“谁?”
屈兆抬头看看曦月,然后摇摇头说道:“不能说,那人神秘的很,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好吧。”曦月倒是很通情达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屈兆逗弄了一会儿鸟雀,给它们喂了食,便关进了特制的鸟笼之中,以黑布蒙上,不露半点缝隙。
然后对着曦月问道:“你夫君去看那位田将军了?”
“是啊,”曦月有些无奈的说道:“田家与我家交好,夫君自然不好不出面维护。”
另一侧,德安君挥手让下人们退下,看着独坐在房内的田羽,开口说道:“今日你不该如此莽撞。”
田羽站起身来,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朝上那些人做不了决定,那我就替他们做,只要燕子伋一死,结盟之事自然不必在谈,齐国伐燕势在必行,朝堂诸君也不必再争吵了。可惜未能成功,这位燕王孙的运气还真是好,竟然正好刺中那枚柳叶锋刃,挡下了。”
田羽一脸可惜的表情,遗憾的拍了一下手。
德安君摇摇头,对于田羽和田家的选择不置一词,然后说道:“柳叶锋刃是宓姜公主送与他的。”
田羽无奈地说道:“已经定了,明日王上就会召见燕子伋。”
“即便是王上召见,也不一定就会同意两国结盟吧。”德安君说道。
田羽摇摇头说道:“可那终究是变数,王上的心思谁也猜不准,海兽与伐燕两者在王上心理孰轻孰重,不好判断啊。”
德安君看着田羽脸上的严肃的表情,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而是说道:“今日你出手刺杀燕王孙,必然会受到责罚,毕竟是一国王孙,还是燕国未来的储君,自然不能不给出一个交代。好在燕王孙并没有受伤,否则你可真的是麻烦了。”
田羽低着头,无奈的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要对燕子伋出手,虽然是众目睽睽,但在场的都是齐国人,一但燕子伋身死,齐燕两国开战,只说是切磋之时未能收住手,一个误杀的借口而已,谁还会仔细的去查问不成。
除此之外,难道学那些黑衣刺客去半夜袭击,且不说如今燕子伋身边必然会有大量护卫,难以得手,一旦失败那可就连着上一次的城外刺杀一块儿担下了,齐国若是与中邑的探丸郎有牵连,那可就不容于四国了。
夜渐渐深了,屈兆慢慢掀开蒙在鸟笼上的黑布,正好对上两只鸟儿黑漆漆的双眼,六目相对。屈兆眼中的好奇和挑逗,随着意念不断地侵入两只鸟儿的脑中,而对面两只呆呆地鸟儿,似乎十分疑惑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知在干些什么。
曦月看着屈兆的动作,笑着问道:“怎么,你想把这两只毒鸟练成你的随身鸟儿?”
屈兆看着笼中呆呆望着自己的两只傻鸟,不由得笑出声来,然后慢慢把黑布放下,重新将鸟笼蒙上,不让一点儿光亮透进去。
屈兆这才开口回答道:“还在想,不过也确实合适。这鸟儿长的如此漂亮,又身含剧毒,若是养成随身鸟儿,还是可以的吧。你觉得呢?”
曦月笑着说道:“你觉得好就好,不过这鸟儿是从别人手里得来的,并非你自己捕捉的,是否有隐患,若是被人留下了后手,你以后岂不受制于人?”
屈兆闻言点点头,说道:“也对,虽然我能够查看这鸟儿并无异常,但世间诡秘之事甚多,若真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手段,那可是极大的不妙了。”
“这鸟儿叫什么名字?”曦月问道。
屈兆提了提鸟笼,说道:“白鹂,又称为鬼婴啼,世间除了这两只以外,恐怕再难以找到其他的了。”
另一侧的房间里,德安君与田羽对面而坐,桌上的灯火一闪一闪的,左右飘摇,似火中舞者。
德安君叹一口气说道:“今日我先一步把你留在府上,也让人去打点了,暂时会有府衙的人过来。但今日前来赴宴之人众多,明日里必然会闹得满城皆知,到时你可有应对之策。”
田羽脸上到时看不出担忧的神色,笑着说道:“不管能不能杀了燕子伋,动手一事都必然会传遍天下,这个是我动手之前就已经想明白了的。本以为胜算很大,那位燕王孙必然死于我的枪下,可惜功败垂成,”田羽有些遗憾的摇摇头,“也是他命不该绝吧,昨日的城外刺杀面对探丸郎中的高手毫发无伤,今日又躲过一劫。”
德安君接着说道:“明日王上召见燕子伋,必会对今日之事做出一个交代,你如何应对殿前训问。”
田羽笑着说道:“那燕王孙没有受伤,想来也不会杀我谢罪吧。不过是些皮肉伤而已,又能如何?”
“你有准备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