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的进了皇宫,安稳的停在了宫门处。
随着钱公公走了片刻,便到了云夙所在的太和殿。
钱公公止步于殿前,让姜宁一人进去。
太和殿是宫内除了皇帝寝殿外,最为奢华的大殿。
若不是记着方向,在这迷路都是常事。
馨人的花香拂过鼻尖,姜宁缓缓抬头看去,海棠遍野,尽是美景。
她缓步走去,想伸手触碰一下,却又不忍破坏。
这番景色,她好像看过。
很久了,久到像是上辈子的事。
一个小女孩攥着一朵海棠,天真的小脸儿扬起,眼中是属于孩子的天真,“爹,你不是大夫吗?养这些花儿做什么?”
男子久历沧桑的脸上仍旧不失温柔,“宁儿,万物皆可为药,万物皆可为毒,就看你如何用了。”
女孩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那这花作何用?”
“海棠味甘微酸,甘能缓中,酸能收涩,具有收敛止泄,和中止痢之功用……”
正想的出神,一道娇媚声兀的入耳,“少城主,你不是最喜和梅儿玩耍了吗?那你想不想梅儿今后日日陪着你?”
“你只要告诉少城主一声,让梅儿同去不夜城,梅儿就能永远都陪着你了。”
“少城主,好不好嘛……”
亭中,少年放下手中的白棋,不解的看向一直晃着他手臂的女子,“梅儿想去不夜城?”
月梅点头,但又想起眼前这少年与常人不同,有些痴傻,于是便含羞道:“梅儿想永远陪在少城主身边。”
少年略微思索了片刻,“那梅儿到底是想去不夜城,还是想陪着我?”
月梅不懂,这两者有何不同吗?
想了片刻,犹豫道:“梅儿想去不夜城陪着少城主。”
话已经够直白了,她想做未来的城主夫人,而不是宫中一名小如蝼蚁的婢女。
“好,我知道了。”少年笑了笑,纯净的笑容晃花了梅儿的眼。
她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衫,见着眼前少年不忍亵渎的容颜,还有……红润的唇瓣,不自觉的靠近了些许。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若能春宵一度,便是要了她的魂儿,都心甘情愿。
“姜宁见过少城主。”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月梅回了神,慌忙的离开云夙身旁,可心底却在懊恼责怪这人来的不是时候。
姜宁看了好一会的戏,选择在这时出声,不过就是为了报方才月梅打扰之仇。
她对小时候的事情早已没有多少印象了,方才好不容易记起一点,却被她打断了。
云夙黑瞳亮晶晶的看向姜宁,“姐姐!”
一旁的月梅,眼神如刀子般刺在姜宁身上,“你便是治好少城主的女大夫?”
云夙不悦的看向月梅,“梅儿,不许对姐姐无礼。”
月梅不甘的咬唇,抬手便扯着云夙宽大的长袖,慢悠悠的晃着,声音转了好几个调,“少城主~”
平日里,只要她撒撒娇,想要什么,云夙都能给她。
可如今,这样的撒娇对云夙却无用了,月梅心底不安的同时,把这一切归结于姜宁。
她很好看,却也要看跟谁比。
若是以往,她是万万不敢拦着云夙的,可如今她慌了。
拉着云夙的袖子不放,云夙焦急,却又不会真的狠心推开她,在这太和殿内,只有月梅愿意和他玩。
“梅儿,你放开我。”
“不放,少城主有了姜姑娘,便要忘了梅儿了。”
姜宁颇有耐心的站在一旁看戏,看这云小公子的精神头,似乎不需要她的医治了。
他早就完好如初了。
想到此,也不愿再多留,“少城主,若无事姜宁便告退了。”
黑瞳上染了雾气,云夙着急,眼睛直直的盯着姜宁,眼里的意思姜宁懂。
想让她留下来?可她不是闲人,她没工夫陪着他玩儿。
云夙见姜宁是真的要走了,也顾不得身旁的月梅,急声道:“妄言!”
风呼啸而过,迷了眼睛,再细细看去,云夙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人,而先前还与云夙拉扯的月梅,早已晕在了一旁。
兰妄言蹙眉,“你这样太危险了。”
云夙宛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委屈的低着头,“我也不想的,可是她……”
兰妄言捏了捏眉心,“姜姑娘,这出戏看的可还满意?”
云夙偷偷抬眼去瞧姜宁,姜宁嘴角浅笑,“甚好。”
“既如此,这戏也不能白看,你说对吧?”兰妄言挑了挑眉,等着姜宁走来。
比这出戏更好看的是云夙和兰妄言的关系。
兰妄言家中无官无禄,却在这大宋京城中是赫赫有名的公子。
毕竟家财万贯不是谁都可以的。
兰家,穷的只剩钱了。
姜宁不动声色的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兰公子想如何?”
“治好他。”兰妄言干脆果断的指向一旁的小兔子云夙。
“少城主已经痊愈。”
兰妄言面上波澜不惊,“是吗?看来姜姑娘也不过如此。”
他稳坐如钟,姜宁比他更稳。
“兰公子说的是,是在下才疏学浅了。”
兰妄言眼底渐冷,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两人暗潮涌动,没一人说话,千军万马,无声博弈。
直到远处缓缓走来一行人,为首的便是送她来此的钱公公。
兰妄言见此,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姜宁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武功竟出神入化到如此地步?
“姜姑娘,皇上召见,随老奴走一趟吧。”
钱公公信步前来带走了姜宁。
云夙颓然的坐在亭中,“妄言,他们走了。”
原来他并未离去,而是躲在一旁待他们离开后再现身。
没了外人,兰妄言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上好的白玉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递给云夙,云夙咽下,痛苦的闭着眼。
兰妄言也不急,看着桌上的棋盘,有一搭没一搭的下着。
片刻之后,身旁之人双眸睁开,还是那张祸国殃民的容貌,只是那双黑瞳却深如寒潭,讳莫如深。
不似先前那般高昂,此刻沉稳淡然的嗓音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妄言。”
兰妄言下棋的手指一顿,却也仅仅一瞬,这样的场面他见过无数次,早已习惯,“你确定她真的可以?”
兰妄言口中的她是谁,云夙知晓。
他微微垂眸,不置可否。
兰妄言看着桌上的棋盘皱眉深思,这厮是怎么在神志不清的情形下,还能下出这般无人可破的棋局的?
算了,不下了。
手中的棋子一丢,懒散的往后一躺,吊儿郎当的道:“那你可有什么办法让她为我们所用?”
云夙执起被兰妄言丢下的棋子,缓缓落于棋盘上。
方才还处于下风,被困深渊的白子,瞬间拨开云雾,见得天明。
兰妄言眼神一亮,“妙啊!”
云夙再下一子,白子彻底起死回生,“看似坚不可摧的黑子,不过是没有找到弱点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