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岑连了许久,仍然没什么进步,反正在她自己看来自己的字完全没有改观。她有些泄气,有的人天生就能写出一手好字,有的人却只能打打杀杀,她大概就是第二种人了。
子贤台启
我近日练字甚是积极,每日不要写一百个大字,但是观之却无甚进展。你既能写出这一手好字,想必是有什么窍门,可否告知一二,也好让我能尽快学成。
前日京城迎来初雪,雪后的京城与往日大为不同,不知姑苏一带是什么样的天气,是否会如京城一般雪花纷飞?我不喜雪天,既不能骑马,也不能出游,若有一天京城能变得四季如春便再好不过了。
范大人近来身体康健,并未因天寒而生病,听说范夫人近来犯了咳疾,范大人请了太医入府诊过几次脉。只是我与那太医不甚熟悉,不能为你探知一二,你远在姑苏未能尽孝想来也是心下不安,不如时常走动,以慰藉自己的思念之心。
夏青岑写完信,照常封好命人送出去,想起范稿听到他外孙时那一闪而过的厌恶,她忍不住为这个人感到难过。想她当初也是一样,每每出现在母亲面前,看到的都是一脸嫌弃的表情。即便已经过去多年,夏青岑依然清楚的记得梁氏看她的眼神,那种将她视作污秽一般的眼神,让她永生难忘。
第二日夏青岑和秦明承到了王府,便亲自督导秦明承习武,秦倾贤则被勒令关在屋里喝茶。不多时陈青云便被下人恭敬的引进院里,看着在雪地中一丝不苟站桩的二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过还是温和的说道:“殿下和夏姑娘还是别光顾着修习武义,一会要喝上一大碗姜汤驱驱寒气才行。”
“舅舅?你怎么来了啊?”秦明承没有关注进来的人,不想来人居然是自己的亲舅舅。
“哦,听闻定北王府有一株千年人参,我特来观摩一番。”陈青云不动声色的撒着谎,定北王府有千年人参的事早几年就流传在外,现在才来观摩明显是哄小孩子的话。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舅舅了。”秦明承闻言也不多说什么,继续专注的扎着马步。
夏青岑则是向着陈青云点点头,并不多言,人已经来了就不需要她在多事了。
夏青岑用过午膳,闲来无事正想找点事做,听丫鬟来禀说门外有个自称是夏府少夫人的丫鬟,来找她的。夏青岑听到夏府两个字,下意识的眉头紧皱,但是想到蓉儿那个小丫头,调整了一下呼吸向王府外走去。
门外的人正是梁诗玲的贴身侍女香玲,她是见过的,一副焦虑的样子来回踱步。看到夏青岑出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眼眶瞬间冒出了眼泪,直直的跪在地上。“姑娘,求您救救我家小小姐吧。”
夏青岑很是不悦的在香玲面前站定,皱着眉头说道:“我不喜欢被人受人胁迫,你要么站起来把话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要么就跪死在这里吧!”说罢转身作势要往回走。
香玲一见夏青岑如此恼怒,赶忙收起眼泪,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急切的喊道:“姑娘,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僭越,还请姑娘大发慈悲救救我家蓉姐儿。”
“说罢。”夏青岑懒洋洋的说道。
“前几日老夫人给姑爷房里塞了一个妾室,名叫茴香,是老夫人房里的大丫鬟。原本我家夫人也是以礼相待,可是那茴香仗着自己是老夫人房里的脸的人,在院子里横行霸道也就算了,如今还要江蓉姐儿抢走。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理会,我家夫人听说蓉姐儿昨日夜里发了热,却没人给请大夫。我夫人上门去理论却让老夫人打了一巴掌,说是小儿发热不必太在意,发发汗就好了。姑娘您是最疼蓉姐儿的,奴婢求求您救救蓉姐儿吧,她可是您的亲侄女啊。”香玲边哭边说,作势又要跪下。
夏青岑面无表情的扶起香玲,“既然如此那边走一趟吧。”旁人她自然不管,既然是关系到蓉儿那便要走一趟,不过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梁诗玲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纯善,一次次的被她当枪使夏青岑是不愿意的。
香玲领着夏青岑从后门进入夏府,这里夏青岑再熟悉不过,他那时候经常从后门偷跑出去找吃的。眼见着香玲把她向梁氏住所的方向领,当即不悦的说道:“带我去找蓉儿!”
“姑娘,此时我们夫人正在老夫人房里,她……”香玲惊疑不定的说道,想让夏青岑先去给梁诗玲解围。
夏青岑不理会她,一脸冷峻瞟了香玲一眼,语气平缓的说道:“我说的你听不懂吗?这府里能带路的下人不止你一个吧!”
“是是是,奴婢……奴婢这就带您去茴香院里。”香玲对上夏青岑那样的眼神瞬间入赘冰窖,连连点头带着夏青岑往偏院走去。
一进入偏院,便听到蓉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夏青岑顺着哭声向厢房走去,一脚踹开门,看见里面的婆子用力拉扯着蓉儿,一旁一个穿着十分妖艳的女人则悠闲地喝着茶。她看到一脸煞气的夏青岑冲进来,很是不悦的说:“你是何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夏青岑二话不说,临起正在拉扯蓉儿的婆子便丢向一旁,不偏不倚砸中了盛气凌人的茴香。看着蓉儿烧的小脸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到夏青岑便抽抽搭搭的伸出手。夏青岑疼惜的抱起她,试了试温度,还好烧的不算厉害。她看向呆愣在一旁的香玲厉声喝道:“还傻站着干什么!去请郎中!”
香玲回过神来,忙点头应是,跑了出去。
夏青岑柔声安抚着怀中的小人,感受到她的恐惧,心中抑制不住的酸痛。待蓉儿平静下来,夏青岑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两人,那婆子头上满是鲜血,茴香呻吟着匍匐在地上。她双眼充血,整个人像是浴血而归的恶魔,死死地盯着茴香,嘴唇轻启,“你,该死!”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着。话音刚落,人便出现在茴香面前,她伸出手临起茴香的长发。
茴香吃痛,顺着夏青岑的力道不得不站了起来,看着杀神一般的夏青岑,茴香吓得脸色苍白。“女侠饶命,饶命啊,奴婢只是……只是命人给小姐更……更衣,她……她烧的迷糊,身上……发了汗,所以……所以……”
夏青岑却好像完全听不到茴香的话,满脑子都是: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杀了她就没人欺负你了!杀了她!夏青岑呼吸粗重,拔下茴香头上的银簪,抵在她的脖颈上。只要稍稍往里推入半寸,茴香就会立刻离开人世。
这时听到消息赶回来的夏从兴,进来看到的便是夏青岑一脸诡笑的盯着茴香的脖颈,手上的银簪一点点刺进茴香的皮肤。惊得他大喝一声:“青儿,快住手!”一个箭步冲到夏青岑面前,朵下她手中带血的银簪。
夏青岑被夏从兴这声厉喝唤回了理智,她有些迷茫的看着夏从兴,松了手中的力道。茴香得了自由,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就在刚才她似乎到鬼门关走了一趟,那种无限接近死亡的感觉让她窒息。
“青儿,是我,我是你哥,你怎么了!”夏从兴看着一脸茫然的夏青岑,抓住她的手臂用力的摇晃着,一声一声的呼唤着。
夏青岑这才清醒过来,自己方才不知为何像疯了一样的想要杀人饮血,好像那一瞬间变成了一头野兽。不过待认出夏从兴后,一脸不悦的推开他,皱着眉说道:“你干什么!”
夏从兴看她恢复神智,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她的样子着实有点骇人。随后又不满的返问道:“你才要问你干什么?平日不来,一来就要杀人?”
“你消息到快,我才来了盏茶功夫!”夏青岑冷哼一声,对梁诗玲越发不满。这个女人表面看起来一副纯善的模样,心思却缜密细致!先是安排人来请自己,又怕自己将事情闹的一发不可收拾,提前把夏从兴从宫里叫回来。香玲那丫头上来就拿蓉儿做筏子让自己不能拒绝,然后却拉着自己去梁诗玲她们婆媳面前,自己对上梁氏以后她好渔翁得利,实在可笑!
夏从兴也觉察出夏青岑话里有话,转头认真的问道:“你怎么来的?”
“你夫人的丫鬟请来的!”夏青岑不打算隐瞒,也不再刻意跟夏从兴针锋相对,于是对他的问话直接回答。
夏从兴皱了皱眉,不知道梁诗玲打的什么主意,正当他打算继续询问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香玲急促的声音,“姑娘,大夫来了。”
香玲见站在门口的夏从兴,愣了愣,忙俯身行礼:“见过姑爷。”
夏从兴看都不看她,走到床边看着自己的女儿,香玲不敢多言,将大夫引了进来。大夫进门看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婆子和一脸恍惚的茴香,不敢多问,听话的去给躺在床上的蓉儿看病。夏青岑也凑了过去,看大夫认真的把完脉,说道:“小姐的病无甚大碍,不过是有些受凉,小姐既然已经发过汗便不会有事了,吃几服药就好。”随后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张药方递给香玲,嘱咐着煎药的事宜。
夏青岑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随后皱着眉看着地上的茴香,思索着要如何处置。夏从兴给大夫赏了银子,便命自己的随从将人送了出去。大夫离开,梁氏和梁诗玲才姗姗来迟,梁氏一进门,跪在地上装隐形人的茴香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星,大哭着扑上前去。嘴里还不断地叫嚷着:“杀人啦,杀人啦。老夫人,您可要救救我啊,那个人想杀了奴婢啊。”说着抬起手哆哆嗦嗦的指向站在床边的夏青岑。
夏青岑一脸冷峻的看着眼前的人,胸中酝酿的狂风暴雨。
夏从兴看着跟在梁氏身后的梁诗玲同样一脸不满的盯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