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管理团队已经察觉到弥漫在校园里面的流言蜚语,为此,张校长召集了全体班主任,四点半左右的时候开了一次紧急应对大会。
讨论来讨论去,还是没有个好的处置措施。
一方面,考虑到对象是一群心智尚未成熟的高中生,直接公布事情的真相未免有些过于残酷。
另一方面,有意编造不如真相那么恐慌的谎言,也不见得就骗得过全校答对闲得无聊的混子,反而会显得欲盖弥彰。
最后作为案件相关人员徐怜的班主任,姚云秋站起来提了个建议——今天剩下的时间干脆全校改自习课,也别下课了,就让他们在教室里憋一天,避免谣言越传越离谱。
然后各班班主任分别自主在班级上辟谣,也别公布真实情况了。总之,尽一切努力保护温婉老师和徐怜同学。
于是接下来的自习课一直上到了晚上六点半的晚餐时间,除了中间姚云秋对午休期间的那场风波做了一下简单的解释之外,其余的时间,文科1班的全体同学就只能坐在座位上神游天外。
姚云秋的馊主意还真有效,熬了两个小时,这群学生刚开口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是哑的,憋了两个小时的八卦也终于憋得失去了原本的趣味。
比起往常的下午六点半,今天的一中反而显得更加沉闷。
徐怜琢磨来琢磨去,最终还是决定晚上回家吃饭,以免听到消息的父母过度担心自己。
今天徐畏狐得知自己那浪子回头的傻儿子徐怜进了警察局的消息,急忙从市区的胶带厂请了假驱车赶回了家,此时看到儿子进了家门,不免心急。
“怜怜,你不能那么冲动啊!伤着没?!”徐畏狐急忙走了上来,伸着脖子在徐怜身上四处探查。
“吓得不轻吧?”紧接着母亲张淑仪也提着锅铲走了过来,担忧地看着徐怜。
六年未见的老爹,比上一次记忆中的容颜反而多了几分英姿,徐怜心里百味杂陈。
憋住不知因何而起的眼泪,他轻松地说道,“爸、妈,我没事,全程我就踢了一脚朱新凯,没磕到没碰到,更没吓到,你们别担心了。”
故意从二人身边绕过,端起饭桌上已经盛好的饭,徐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别说我没事,温老师都没什么事情,今晚还约好了照常补课。非要说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那就只能说是比平常更饿了。”
徐怜没敢往后看,只好一边夹着菜一边说。
“温老师今晚还上课?”果然徐畏狐和张淑仪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这件事上。
徐怜心里松了口气,回答道,“是啊。朱新凯在外面到处约女人,和温老师早就没什么感情了,这回朱新凯向温老师动杀手,温老师是彻底放下了。死了活该。”
“你这孩子,什么约女人,什么死了活该,怎么说话呢?!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徐畏狐怼了徐怜一句,不过也彻底放下心来,这孩子看起来还真没啥事。
张淑仪只坐在一边不停地给徐怜夹菜,听到这话后立马打断,“嚷嚷啥,没事就好。”
……
晚饭过后,徐怜刷了牙、洗了澡,然后又换上一件稍加严肃有不显得刻板的黑色POLO衫。
想了想今晚对温婉的说辞,在房间大致写了个细纲出来,检查了几遍,觉得没啥问题,他又撕了这张纸、冲进了下水道。
在前往温婉家之前,徐怜去了一趟银行,从邹英国给的那张卡里的钱都取了出来,然后前往了附近的移动营业厅。
这是一个2G和3G机型交替的时代,手机市场可谓是鱼龙混杂。
但好在徐怜对手机的功能需求很简单,就是电话、短信以及收邮箱。这种需求,一个简单的2G山寨机就能实现。
半个小时后移动营业厅的小老板高高兴兴地把徐怜送出了门,以表达他对徐怜以500元的高价购买了一台商标为NOAKI的手机的欣赏之情。
把手机调成静音,徐怜沿着昏暗的楼道来到了温婉家门口。
锁,看起来已经换了新的,门缝里也透出白炽灯微微的光亮。徐怜走上前,敲了敲门。
门开了,温婉明显换了一身衣服。这套黑衬衫配亮牛仔裤的穿搭,让徐怜眼前一亮。
“进来吧,徐怜。”温婉神情还算正常。看起来一个下午的时间让她恢复得不错——徐怜心想。
温婉转过身去,依然坐在了上次她坐的地方,等待着徐怜。
然而,今天的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我们今晚用英语交流吧。”徐怜站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转而笑了一下。黑色的Polo让徐怜在温婉的眼里显得颇有压迫力。
温婉敏锐的感觉到了徐怜今天的不同,于是沉默了一会儿,但到底还是没有把这种想法表现出来。
良久,她轻启朱唇,“好。”
徐怜点了点头,终于转身坐到了温婉的对面。
“I think today is a very special day for you. Whether it's based on what I said before or after。(我想,今天对你来说是非常特别的一天。不管是基于我说这句话之前还是之后)。”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
温婉愣了一下,这句话,虽然口音不那么正宗,那是足够正确。当然,对于英语还算优秀的高中生来说,并不属于特别困难的句子。
此时的她,正纠结于句子的构词和语法结构,全然忽略了具体含义。
徐怜盯着温婉的眼睛,于是又继续说道,“The teacher is always the spokesman of the real God and the guide of the real heaven。(教师总是真正上帝的代言者,真正天国的引路人)。”
这句好像是杜威的名言,大学时代的西方哲学史课有提到过。叫啥来着?对了!出自《我的教育信条》——温婉想着。
“But ,have you heard the gossip outside? Say I was adulterous with you and murdered your husband together.(但是我的老师,您听到外面的流言蜚语了吗?说我和你通奸,一起谋杀了你的丈夫)。”徐怜骤然拔高声音,身体往前顷了过去。
温婉被吓了一跳,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这三句话的意思。“什-什么?”她下意识的呢喃。
徐怜不依不饶,直接站了起来,再次逼近温婉,“In the face of such a bad situation, can you continue to be the spokesman of God?(面对这样糟糕的情况,你还能继续做上帝的代言人吗)”。
徐怜身高接近一米八,面部棱角分明,原本白皙的皮肤在黑色Polo衫的映衬下显得苍白而冰冷。
“徐怜——你…”
面对这样一个举止怪异、满口高级英语的学生,温婉不由自主地响起了学生时代看过的一部吸血鬼电影,顿时吓得微微颤抖。
此时,徐怜见效果已经达到,就退回了椅子上,朝温婉笑了笑,“温老师,我的英语还算过得去吧?”
“你的英语怎么——”
“——怎么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是么?甚至还非常优秀是么?”徐怜立马打断了温婉的话头,接了过去。
“事实上,我的英语从来就不差。”他顿了顿,斟酌了一下,“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样,我初中的时候就是个混混,成天在学校外面打架、上网。”
“但也并非没有收获。我结识了一大批国外的网友,以此为契机练好了英文。上高中之后,我为了提醒自己与曾经荒唐的岁月彻底割席,因此一直给自己创造一种英语不好的假象。”
这种解释基本上是说不太通的,但徐怜方才展示出来的英语能力使温婉不得不相信。
“事实上,我日语更好。”徐怜接下来的这句话让温婉吃了一惊。
“也是…”
“是的,那批外国人中有相当一部分RB人。”徐怜靠在椅子上,玩味地看着温婉。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温婉张了张嘴,愣了半晌。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又说了下去,“你完全没必要来这里上课,姚老师也是不知道这回事。”
“温婉!!真以为你还能上课吗!?”徐怜突然拔高音量、直呼其名。
闻言,温婉刚刚碰到水杯扶手的右手为之一颤,随后张了好几次嘴,终于发出变形了的声音,“那不是真的,对么?那只是简单地展示下你的英语能力对么?”
徐怜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温婉终于双手掩面、趴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哽咽的声音,“那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来帮我吧。我给你两万一个月。”他轻声说。
然后他从背包里倒出了十万块钱,砸得木桌一阵噗噗乱响。
温婉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