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境内兽伏山脉脚下,沐子酒望着昏迷的顾惊阳,抿紧了嘴唇,泪水无助的在眼眶打转。
清浅的阳光照在顾惊阳苍白的面孔上,使他看起来更是了无生机。
往常这个时间,顾惊阳早就醒了,而今天无论沐子酒怎么呼唤,甚至用浸冰水的软帕冷敷,顾惊阳都毫无反应,像是……一具尸体。
终于,黑色的睫毛动了动,没有常人刚醒时的迷茫与迟缓,顾惊阳瞬间睁眼,目光清明而犀利。
他坐起来,安抚的摸了摸沐子酒的头,嗓音温润平和:“抱歉,让你担心了,我身体应该是受到一些小虫子的影响,所以才迟迟无法醒来。”
顾惊阳用他那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沐子酒,堵住了沐子酒想开口说的话。
“相信我,好好睡一觉,醒后一切都会变好。”他只是这么平静的说道。
沐子酒也就这么相信,随即昏睡过去。
顾惊阳将沐子酒抱上床,掖好被子,用灵石布下阵法,走出屋外。他抽出长刀,用刀锋在手背血管处轻轻割开一道血口。
在些微阳光的照射下,潺潺流出的他的血液混合着几粒白色虫卵流出。
已覆灭邪教,烧毁沐子酒村庄的势力——奉神教的后手。
顾惊阳并不意外。
恐怕密密麻麻的虫卵已经塞满了他的骨髓间,正疯狂吸收着他血液经脉里的养分,只等某日钻出卵壳,剖开他的身体,用幼嫩的翅膀飞翔。
地球上的虫子,一次交.配,都能产几千几万枚卵,更何况是在这个有着灵元的世界里,特意练出的蛊毒。
以异界毒虫繁衍能力,如果不加以遏制,这些小东西会一点一点的把他吸干。
他从须弥戒指里取出一块赤红的晶石,这晶石给人感觉如一团灼热的赤焰,光拿着便感觉整只手都要烧起来。
顾惊阳若无其事的把晶石吞下去。
然后他的喉咙间便真的燃起了一团灼热的火焰,将虫卵烧焦的同时也将他的喉管烧的半生不熟。
顾惊阳没有抵抗。
那火焰顺着喉咙一路向下,食道,胃部,通过经脉燃至骨髓,最后好似连他的心脏都要被烧化了。
承受如此剧痛,顾惊阳神色平静,他体内的“神血”还在沸腾,他知道虫卵绝对没有死干净。
顾惊阳扣着喉咙,咳出一大团,混合着皮肉碎片和虫子尸体的腌臜玩意儿。
没有鲜血,鲜血早被火焰烧干了。
服下丹药后稍稍好受了些。
顾惊阳扶着墙壁站起,拖着沉重的身子,走进一条蜿蜒小路,他轻轻抬头,风一吹,便吹的街道两旁的落叶起舞。
顾惊阳眼中世界忽然晃了下,他知道自己的眼球内可能正寄生着满满当当的虫子。
他身上的烧伤渐渐不再疼痛。就像人被冻死的时候会感不到冷一样,因为那时人的神经细胞已经几乎全部冻死了。
顾惊阳顿了几秒,迈开步子,顺着小路来到码头。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鱼腥气扑面而来,几艘渔船靠岸停泊,被晒的黝黑的船夫上上下下的忙碌着。
按理说靠海的人饱腹是没问题的,这些人身材却很是消瘦,无他,赋税过重,层层剥削足以让底层的百姓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毕竟猪算的上凡人一家人的命根子,大多数猪确实活的比人好。
封建社会,人如草芥,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顾惊阳忽的笑起来,他笑的慢条斯理,温文尔雅。
一寸寸灵元从不断从他体内攀起,直插云天。周遭的灵元被他的气机牵扯,开始暴动,以他为圆心,有了灵元风暴的雏形。
天地间剧烈波动的灵元乱流,好似要撕开这片空间,码头诡异的安静了一刹那。
无数人惊骇的望来,灵元风暴对凡人而言,无异于天灾。人群里发出尖叫,许多人连财物也顾不得收拾,便逃离了这里。
慌乱的脚步踏过水洼,未曾有人注意到衣服上溅起的泥点,他们都急匆匆的逃离这危险的地方。
他们做的是对的,因为几秒后灵元风暴就以一种凶狠至极的方式拆碎了一艘艘船只。
船只的残片被狂风卷起,再猛烈的袭击下一处。
而顾惊阳站在风暴漩涡内,满身血污,他安静的垂眸,面上没有波动,像是无情也有情的神袛琉璃,注视他的子民。
人群宛如受惊的羔羊般四散奔逃,有几个人来不及跑,被卷入灵元风暴,连惨叫都没机会喊出,就死的彻底。
往日温顺的灵元,此时汹涌的像是择人欲噬的凶兽,咆哮着,一股脑的扎进顾惊阳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要被撑裂了,每一块肌肤都被狂暴的灵元风丝切的鲜血淋漓。
他耳边响起嗡鸣声,他的大脑一片昏沉,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响声。
但他只是漠然望着灵元风暴里被撕碎的尸体,身体深处的“神血”,宛若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开始了绝地反击。
他体内每一滴鲜血,都变得好似熔岩般灼热。那岩浆般滚烫的血液,灼掉了他脸上一大块皮肉,将他的脸颊灼的坑坑洼洼,灼的他双手露出猩红血肉,甚至灼出了他皮下皑皑白骨。
顾惊阳身上紫青的经脉交错着鼓起,破开了个大口子,然后一股股腐败的血液,便混合着虫卵喷涌而出。
那些散发着异味的肮脏的坏血,把他穿着的衣服生生染红。
当他体内的最后一滴血液流尽,他骨架上只剩干瘪的,皱皱巴巴的枯黄皮囊后。
他的心脏经过死一样的沉寂,终于再次输送出在脉搏中碰撞的、在肌理中穿梭的、富有生命力的血液。
顾惊阳抬头望了望太阳,金灿灿的,很明媚,再低头看看一片狼藉的码头,几位凡人破碎的尸体与血液,脸上像是被一层薄纱覆盖,说不出冷漠还是温和的神色,定睛一看,他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问了下路,朝当地官员办公地走去。
身为造成灵元风暴的罪魁祸首,他认为他有责任进行赔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