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面具的顾惊阳站在这紫黑色的荒芜大地上,天空是一片死鱼肚皮般的灰白,看不见太阳,风带着刺骨的寒,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刚走上来的时候,心里有股淡淡的不安,但过了会儿,不安感便没有了。
这里的灵元稀薄的可怜,但饶是这可怜的灵元,也让他的血液开闸似的在四肢中奔涌。
还真是另外一个世界啊……
也不知被关了多久,连脑子都生锈了。
之前应该留个活口,问两句话再杀的。
顾惊阳的视线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了几株植物上。
这几株植物长的像是血色的蜘蛛网一般,适应力也真是够强的,居然能在这么贫瘠的土地上生长,而且看着还长的不错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他在梦中梦到过,这种植物扎根于他的尸体上,吸取养分,从而茁壮生长。
顾惊阳走上前,他用长刀轻轻一划,这植物便被划碎了,血红色的汁液流出,浸润了土壤。
很特别的植物,没有什么自保能力,也没有什么攻击力,却能在这么缺乏养分的环境中,长的如此茂盛。
顾惊阳用刀尖拨拉开一堆土,露出了这植物的根茎。
很纤细,看着很脆弱的根茎。
和露出地面的部分一样,都是血红色的。
继续拨开土壤,照旧如故。
于是顾惊阳挖了许久,挖了个十几米的坑,也没有挖到这植物根茎的尽头。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浪费这么时间,担着危险,偏偏要把这植物的根茎给挖出来。
顾惊阳皱着眉,刀芒将植物剁的粉碎。
他转身离去。
只剩下一滩血红的汁液留在原地。
良久,这些汁液如同有生命一样的,缓缓蠕动着,想要构出一株新的血丝蛛,却被残留的刀意所震慑,终是没有成功。
走了许久,眼前还是这一望无际的紫黑色土地,身体有些乏力,顾惊阳脚步顿了顿。
他的身体周围“浮”出了破碎的阳光。
天际的阴云忽然散开了一部分,一道光柱不偏不移的落在顾惊阳的身上。
是下午的阳光。
他沐浴在光柱下,“看”见空中的黑气像一缕缕弯曲的头发,固执的侵蚀着所有可以侵蚀的东西。
顾惊阳挥了挥手,破碎的阳光拂过,黑气散于无形。
在光下站了会儿,这里貌似没什么有危险的东西,不用节省灵元。
耀眼的光芒组成屏障,他换上了一件须弥戒指里的衣袍,又披了件黑斗篷,再加上脸上的面具,换成前世电视剧,妥妥的恐怖分子。
他弹了弹衣袖,身形一动,便飞了起来。
没错,是飞。
作为领域级的修士,飞行当然没问题,就是有点耗费灵元,顾惊阳才从黑牢里出来不久,担心会遇到战斗,也就没有飞行。
不过现在看来,好似没什么担心的必要。
话说回来,第一次飞行时,顾惊阳还是有些激动的,但也只是有些罢了,他对于很多事情,其实都挺佛系的。
他穿梭在云海之中,狂风鼓动着衣角,细碎的云气从眉目间划过。
飞了几近一个下午,他终于看见了一座小镇。
顾惊阳落在小镇中。
这里……好像被废弃了。
到处都是灰尘,每个房屋的门窗,都是破旧的,好似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顾惊阳轻轻拿手碰了碰一扇窗户,只见这窗户转眼便化作了灰烬,像是腐朽已久。
顾惊阳默了默。
他飞了一下午,飞过的地方,少说也有千里了。
却没有见到任何人烟。
这里……竟是荒芜至此吗?
那么,之前关押他的修士,又是从哪儿来的?
顾惊阳思考着人生,另一边,深绿色的茶叶在水中沉沉浮浮,几率香气溢了出来。
晓血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穿着赤红刻金丝留仙裙,头上却是照旧插着那根木质的簪子,她轻轻晃动着茶杯,手上鲜红的丹蔻惹人注目。
红唇勾起嘲讽的笑:“那个从苍灵界来的修士逃了。”
“这里是遗忘之地的边缘地带,他要跑,也只能往繁华的地方跑,而繁华的地方……”
晓血抬起眼眸,望向站在她面前的黑袍修士:“你们来此,多久了?”
修士的心骤然一紧,头上冷汗唰唰唰的往下冒:“回大人,小的出生在此。”
晓血怔了怔,她低头饮了一口茶,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脖颈:“也是,现在和五百年前不一样,你们具有修炼天赋,出生起就被分开培养,只有凡人才实行安乐政策。”
晓血笑了笑,可她分明是在笑着,又让人觉得她是在哭着的。
“我来这里的时间,粗略一算,竟已有五百年了,司泊言也是在五百年前,重创了逆者,同时身陨。”
“你们出生起就被检测出具有修炼天赋,即使天赋平庸,即使是来到这种边缘地带,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件好事,好歹避开了逆者实行的安乐政策,不用如那些凡人一样。”
晓血追忆起她年幼时的时光,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面容骤然有了几分扭曲:“所谓的安乐政策,呵,人皆傀儡,人皆棋子,人皆蝼蚁!”
“人人都是没有自我,没有欲望的傀儡。”
“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感受过,那所谓的安乐政策。”
“不过五百年过去了,逆者的元气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想来安乐政策,也快从凡人覆盖到修炼天赋不高的修士身上了。”
她的眸子里有着些许厌倦,但厌倦之下,深藏的却是……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