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大欢喜的事,众人绷紧的神经都松懈下来。沈玉清高兴的说,要让厨房好好准备,中秋节在紧张恐惧的气氛中度过,现在都要补上。“中秋,也是皎皎的生辰……”
华初的生辰每年都在过,沈玉清却第一次这样喜形于色,只怕更多的还是因为皇帝默认了冯律的存在。华初转头去看冯律,刚好对上他的目光,温和而清浅,如同秋日的天空。
看来他也很高兴。
尽管如此,华家的宴席也只是家宴,并没有出格之处。
宴席上,华初是寿星,收到了来自众人的礼物。
沈玉清招手让孙嬷嬷拿上来,是一套首饰,钗环、耳珰、项链、手镯一应俱全。而且一整套都是羊脂白玉的,若是寻常人家,是能供奉起来做传家宝的。
嘴上再怎么嫌弃,华初在沈玉清心里依旧是珍爱的女儿。
华初心中十分感动,又听见华致说:“我也给皎皎备了礼物。”
华致笑着往桌上放了两本书,众人一看,《女诫》《女训》。
华初目光如刀,杀将过去,压低声音:“过分了啊。”
果然,华初话音未落,沈玉清已经赞道:“还是你哥哥想得周到,眼看明年你就及笄了,这是东西都应该学起来。”
华初这边乖巧答应,另一边狠狠瞪了华致两眼。没收敛,被沈玉清看见了。
华初一向阳奉阴违,沈玉清想斥责她两句,想到今日是给她过生辰,到底忍住了。
冯律不知道何时手里多了个精致的盒子,精致到甚至让人产生买椟还珠的荒谬念头。
也更让人忍不住猜测里面装的是怎样的宝贝。
冯律笑着说:“秉之也备了一份薄礼,希望皎皎喜欢。”
众目睽睽之下,华初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串红珊瑚的手钏。质地莹润,色泽鲜活生动,一看就知道是红珊瑚中的上品。此外,红珊瑚有定惊、明目的功效,冯律这东西显然的用了心思的。
华初欢喜的收下了:“多谢二哥哥。”
此物少见且贵重,沈玉清也忍不住侧目。不过在她看来,冯律这是借华初感谢华家这些年来的庇护。冯律知道感恩,沈玉清当然很满意,便对华初说:“你二哥哥有心了。”
华初万分赞同的点头:“二哥哥当然是最好的。”
撇嘴嘲讽道:“不像某些人,投机取巧,滥竽充数。”
被指责投机取巧、滥竽充数的华致,第二天一早带着华初去京郊跑马了。
时值金秋,红叶漫天。天高云淡,跑了一场下来,华初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而且华致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千里良驹,风驰电掣,速度惊人。只骑了这一次,华初就难以割舍。
她一脸谄媚看着华致,奢望华致能割爱,把马儿送给她。
华致冷冷地:“我这人素来喜欢投机取巧,滥竽充数。”
华初闻言大喜:“啊!多谢哥哥!你是世界上最完美,最好的哥哥了!”
华致没理会华初的彩虹屁,不咸不淡地:“我可没说要送你。”
华初低头认错认得飞快。“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哥哥大人有大量……”又说了一箩筐又一箩筐的好话。
华致高傲的冷哼一声,勉强点了头。
华初乐傻了,当下没忍住,骑着刚刚到手的良驹在京郊跑了一趟。
得了好马自然要取个拉风的名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华初也顺应潮流,给她这匹马起名“嘶风”。
到京郊跑马的除了华家兄妹,还有出来散心的五皇子萧阳。朝堂巨变,他从一个闲散王爷,一下子炽手可热起来。他踟蹰难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一时千般思绪。
于是按照从前的习惯,索性抛开一切烦心的事,到自己名下京郊别院来住着了。今日骑马出来,没想到会遇上华家兄妹。
华家捧在手心里的嫡女,蜜罐里长大的小女孩,难怪如此无忧无虑。
萧阳想到上次在香积寺,他第一次见到冯律主动护着一个姑娘。冯律进宫见父皇,不仅毫发无损的出来了,而且还得了父皇的亲口御言,能够参加明年的春闱。萧阳觉得,他有必要和冯律见一面。
华家兄妹并没有发现他,萧阳也不打算去打招呼,他转身回了别院,亲自写了拜贴让小厮送出去。
萧阳想见冯律,冯律却不打算现在见他。他推拒了萧阳的拜贴,闲在家中翻看早就烂熟于心的古籍。
因为有了“嘶风”,华初老老实实留在家里的时间就变少了。她穿着一身绯色的骑装,从长廊上回屋的时候,撞上了冯律。
冯律知道华初新得了一匹好马,华致送的,而且她十分喜欢。冯律看着她脸上由内而外的笑容,却觉得十分刺目。
他背在身后的手握紧,隐忍地试探:“你喜欢马?”
华初毫不犹豫地点头,她当然喜欢,但凡心里憋闷,或是宅在家里无聊了,出去跑一场马回来,立刻就神清气爽了。
冯律凝视着她,沉声道:“真正的宝马良驹多桀骜不驯,认主,轻易不会让主人之外的人驾驭。军营和世家大族养的私马,身体强壮,擅长长途跋涉。真正速度飞快,又耐力持久,通人性的,少之又少。”
宝马难求,这华初知道。
“赤兔,的卢,狮子骢之流,世人千金难得。在大齐西北的遥远的国度,有一种纯血种良驹,皮毛为金色,快如疾风,日行千里,被称为‘黄金之马’。比普通人知道的汗血宝马,速度更快,耐力更久,且踏步轻,身姿矫健。”
比汗血宝马还厉害?华初表示羡慕、嫉妒……流口水,想要。华初很少见冯律不遗余力的夸奖,马!难不成……
冯律:“我因一偶然机遇,觅得此种良驹,亲自驯服,养在马厩之中。”
华初本来嘴里已经淌着哈喇子了,但是很快想到宝马性子烈,特别是这种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更是认主,只怕不会愿意让她骑。
“所以呢?”
“所以我的马厩里,有你喜欢的良驹。”
华初一怔,定定的注视着冯律,而后咧嘴笑了。
她很想听不懂他的潜台词,但是,华初戏谑地:“所以,我想要骑马,喜欢好马,不用找别人,可以找你,对吧?”
冯律呼吸一窒。
华初咯咯的笑:“冯律,你真是,那是我哥哥,亲哥。”
冯律凝视着她,皱着眉,神情说不出的复杂,却没有在就这个话题再和华初深入讨论。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前几日刚下了初雪,华初的骑装厚实保暖,袖口和脖子一圈都是白色的兔毛,冯律却还穿着单衣。
华初眉头微皱,问他:“你不冷吗?”
冯律不觉得冷,必要的寒冷能让人保持清醒和冷静。
“明日我带你见一个人。”
“好啊!”华初先应承之后,才想起来问:“见谁?”
沈玉清的心思还在华致的婚礼上,她现在属于无人看管时期。
冯律:“贺铸。”
华初恍然,想起冯律曾经跟她说过,冬天贺铸会回京城,到时候会让贺铸替她把脉。
华初心念一动,微微抬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冯律,她突然抱住了他的腰。
冯律的眼中浮现丝丝暖意,厚实的手掌轻轻顺着华初的秀发抚摸。
第二天,华初在京城一家普通医馆里见的贺铸。
外面飘着小雪,医馆里,冯律静静侯在旁边,贺铸要替切脉,示意华初。
华初抬手,纤细的手腕上,一串红色珊瑚手钏暴露在众人的视野。白皙细腻手腕纤细柔美,红珊瑚殷红如血,摄人心魄。
贺铸行医多年,美人白骨见得多了,他目不斜视,像平常为任何贵族世家的夫人小姐诊脉那样,将一块白色的手帕改在华初的手腕上。
冯律眸如点漆,紧紧盯着那块手帕,薄唇微抿,喉头微微滑动。他就知道,她戴上一定好看。
贺铸四处游历,居无定所。冯律希望他每年冬天,能在京城留一个月。如果他答应,冯律会替他寻觅这世间最珍贵最难觅的药材。
这种条件,贺铸完全拒绝不了。
收回搭在华初细腕上的手,贺铸心里有些不解,在他看来,华初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胎中先天不足,按理应该比常人体弱些。不过姑娘从小养得好,如今已无大碍。只是每月天葵,比别人难挨些,于子嗣是无碍的。”
世人最看重女人生育繁衍的能力,贺铸以为这是冯律如此着急华初身体的原因。若是她日后子嗣艰难,将来的日子必定难过。
冯律并不关心子嗣:“她每月总是疼痛难耐,夜不能寐,如何缓解?”
华初惊讶的抬头,看着冯律。这个沈玉清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冯律却没有看她,目光沉沉,逼视贺铸。
贺铸道:“缓解那就只有用药了。只是用了药,姑娘日后在子嗣方面,就会格外艰难些。”
听到这里,这个华初明白了,止痛的药约莫有避孕的功效。
贺铸有些犹豫:“老朽拙见,姑娘还是不要用药的好。”
华初点点头,表示理解。就是在现代,避孕药也不能多吃,她决定遵从医嘱。“那就不吃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