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城中宵禁施行,身着甲胄的卫队队列整齐地在城中巡逻。
肉眼不可见的鬼魅身影大摇大摆在城中飘动,整座皇城沦为“鬼”城。
唐熹音方才沐浴更衣出来,瞧见一摞白乎乎,软绵绵的可疑物体飘来飘去。
她忍不住伸手截住一枚软乎乎的团子,刚一接触身形就僵住,冰冷地感觉透过触感传达神经,冻得她一哆嗦,想放手都放不开。
萧锦昱这时走进房来,凑上前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唐熹音。
“你快帮我……”唐熹音急道。
萧锦昱扬唇笑着举起一旁灯台,将火苗凑上前,炙烤唐熹音指尖的玩意儿。
唐熹音这时感受到火焰炙烤神经,面色苍白,神色痛苦,好在身体僵硬的感觉消失了。
“这什么玩意儿?”
“怨雪。寻常人不可见,你倒是好运,竟能逮到一只。放心,此鬼物对人无甚危害。”萧锦昱将灯台放置回去,抻了个懒腰:“出去。”
“出去做甚?”唐熹音莫名其妙。
“我要沐浴。”萧锦昱笑意不减,“莫非你要留下侍候我?”
“不了。”唐熹音尬笑,“我叫人帮你换一桶水。”
萧锦昱坐在桌案后的文椅,眼看着唐熹音拔腿奔出门去叫人。
等萧锦昱沐浴更衣出来,唐熹音这才回到屋中,躺在榻上等着萧锦昱忙完上来。
困意上来,唐熹音微微瞌眼,却是等不了他侧过身,抱着被褥一角陷入深眠了。
萧锦昱将制作好的定神符折叠好,将其中一枚放入荷包中,再将另一枚攥着,抬眼去看榻上的唐熹音,眉宇间多了一抹忧愁。
他绕过案台往回走,在靠近唐熹音三尺处,定神符莫名燃烧,冒出一缕青黑色的烟雾。他松手,定神符燃烧殆尽,再将唐熹音翻回来面对自己,见她印堂黑紫,面色痛苦而狰狞,只道:“不好!”
“唐熹音,唐熹音,快醒醒!”萧锦昱用力摇她。
唐熹音恍惚间惊醒,脸色终于好看了些:“怎,怎么了?”
“别睡了。”萧锦昱黑着脸,将另一枚定神符给她。
“这是什么?”唐熹音一边捂眼,另一只手一边掐了掐手中的定神符。
“定神符,护你暂时安定的。”萧锦昱坐在她身畔,“你今夜莫再歇下……这两日都别睡。”
一听不能睡觉,唐熹音蹙眉想闹脾气,但一看萧锦昱这副凝重的模样,立时不敢闹脾气,反问:“究竟怎么了?”
“今日清晨你沉睡难醒,我本应有所察觉的,却是没深思……方才觉察你已被煞气极重的东西缠上了。”萧锦昱凝眉去探她颈动脉。
唐熹音迷迷糊糊地任他施为,等他抽回手,再抬手自己去探,摸到一片冰冷,吓了一跳,再看萧锦昱的意思。
“究竟是何物,还需查证。”萧锦昱回到案前,执笔再画符,“你打起精神来,找些事做。”
“啊!”唐熹音痛苦地干嚎一声,“不能睡觉的日子太痛苦了。”
“……”萧锦昱看傻子似地看她,缓缓摇头,垂眸续而再画了几道符。
唐熹音坐在榻上发愣,愣着愣着,眼皮又耷拉下来,再狠狠掴了自己一巴掌,脑中灵光一闪,这才想起从欧阳臻品那儿得来的东西。
她赶紧掀开被褥下榻,去一旁拿着欧阳臻品给的坠饰和书,拿着坠饰的手轻轻摇晃,微弱而清脆的铃声倾泻。
萧锦昱被铃声吸引,忽然恍然:“或许有法子去除缠在你身上的邪煞了。”
“啥?”唐熹音惊喜:“我可以睡觉了?”
“你过来,把欧阳给的东西也拿来。”萧锦昱放下笔。
唐熹音放下另一只手上的书,癫癫地奔向萧锦昱。
萧锦昱接过风铃坠饰,极有规律地摇晃,口中念念有词。
唐熹音听着双目磕上,微仰着头,一缕显而易见的青烟飞快窜出。
铃声伴随着萧锦昱的声音形成一缕金线缠住青烟,青烟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狡黠地拜托金线绞杀,逃往别处。
唐熹音睁眼,期待地仰首看他:“好了麽?”
“嗯,可行。”萧锦昱将坠饰还给她,“你随身带着这枚坠饰,能震慑一些弱小的鬼物。”
“太好了。这真是宝贝啊。”唐熹音收好坠饰,“那我可以睡觉了?!”
“可。”萧锦昱与她并肩,推着她往回走:“闹腾许久,该歇下了吧。”
夜色浓重,不祥的鸦啼划破天际,惹人惊惧。
红绸随风飘扬,厚重的血腥味弥漫整座颓败的宅邸,高堂上的双喜大字覆盖了一层灰黑色颗粒。
一袭喜袍面目疏朗的新郎似乎并未瞧见整座宅邸的颓败荒凉,而他对面一袭女式喜袍的新娘身形枯瘦如柴,动作僵硬地与对方跪拜天地、高堂,一举一动如同别人牵引一般。
一缕青烟飘然而至,浮在半空停滞不前。
新娘身形微动,一只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手自宽大的衣袖中伸出,缓慢抬起去触及笑颜依旧的新郎官。
新郎官脸上被糊了一片血迹,脸色依旧不改,反而去握着新娘的手,轻声唤道:“蕴儿……”
新娘身形颤动,漂浮不定的青烟随之融入她的体内。
她那血肉模糊的手渐渐复原,最终恢复白嫩纤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