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昱与唐熹音对视一眼,唐熹音连忙喊道:“车夫停车,我想与夫人在附近走走,散散心。”
车夫依言停车,恭敬地开了车门,让他们两出来。
唐熹音率先跳下车,转身伸手去扶萧锦昱,戏谑道:“可需我抱你下车?”
她双眼看到萧锦昱是身形修长高挑的,实际上萧锦昱这具是女身,若她要抱应当也是抱得起的。
“你抱得起?”萧锦昱挑眉看她。
唐熹音不由分说,伸出双手,一手绕过去扣住萧锦昱的双肩,一手穿过膝弯将人抱下来,待萧锦昱站好这才松手。
萧锦昱站定了,惊愕的表情逐渐变黑,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女人抱下车来的一天,还是以那种娇弱的模样抱下来的,这简直不能忍!但他如今的真实模样确实是娇弱,待日后有机会,他定要找回场子。
唐熹音抓着他的手腕,绕过马车仅能看到那两道即将转角的白色身影,忙不迭拽着萧锦昱走:“快,我们跟上他们。”
萧锦昱只好听她的,快步跟上,看看这鱼白烬究竟想做甚。
远远地盯着鱼白烬带着少年碰上一个卖酸梅汤的小贩,鱼白烬拦住小贩想买碗酸梅汤。
小贩喜上眉梢地给他倒了一碗,眼看着鱼白烬将一碗汤喂给身旁的少年,再将碗和鱼白烬给的铜子收回,说了句“多谢”就挑着担走开了。
鱼白烬揽着少年的肩,温声问:“酸梅汤好喝麽?”
少年呆愣许久,无比缓慢地点了头,却还是不言不语。
鱼白烬愉悦地弯了弯唇角,猜到黎阡的神智即将恢复,便激动难言。
他抱了抱黎阡,牵着他接着往驿站走,这时才察觉有人有人跟踪自己。他皱眉往身后看了看,带着黎阡迈步往前,无惧身后的人,反倒领着人一起回了驿站。
唐熹音与萧锦昱一路跟随,直到跟着一起走进驿站,鱼白烬瞬息间抓到他们,抱臂盯着他们:“你是解施心的儿子?!”
“我是,你……”唐熹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启唇“你”了许久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鱼白烬声音凌厉:“不怕我将你们杀了?”
唐熹音憋了半天,赔笑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你爹不仅杀我儿,还屠戮我一族。你们都该死!”鱼白烬冷下脸来,眼中闪烁着噬人的锋芒。
唐熹音被他吓得眼神飘忽着去萧锦昱,自始至终萧锦昱仿佛都像个局外人。
“看来是无解的死局。”萧锦昱漫不经心道。
“呵……”鱼白烬冷笑,“你们倒是好运气,不仅有一股紫气护佑,还有你腰间的风铃也不是俗物……这样却也没中我施下的毒。”
唐熹音闻言去看腰间那枚铃铛,有铃铛在便多了两分底气,“跟踪你是我们不对,但……求你放过解府一家老小!”
“求他做甚?无用的!”萧锦昱盯着鱼白烬,只在对方冰冷的眼神中看到掩藏的杀意。
“这位小姑娘倒是懂事。你们身上有紫气护体,我伤不得你们,但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解施心和青时珞!”鱼白烬冷着脸,转身往房中走:“你们滚吧!若是哪一日,让我瞧见你们身上的运势没了,便是你们的死期!”
唐熹音默默地松了一口气,一手扒拉着萧锦昱的胳膊,拿不定主意:“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还是不想看解元澈的父母双双殒命。”
“……”萧锦昱盯着他,冷酷道:“除非你是抓了他身边那名少年威胁他,否则他不可能放弃的。”
“万一抓了少年,更引得鱼白烬发狂呢?”唐熹音不是没想过,但看鱼白烬那么护着少年,也有点于心不忍。
“唐熹音,我此前与你说过,我舅舅他自己惹了人,沾了孽因,如今有人来找他,便是结了恶果……你阻止不了的。”萧锦昱不得不再提醒她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不能看着唐熹音养成太过妇人之仁的性子,成大事者必须果敢明断!
被他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唐熹音虽内心还是有些抵触他的看法,但现如今她确实没能力护住解元澈的父母,就算是无法遵守与真正的解元澈的承诺了。
不过,好在解元澈的弟弟和妹妹去年便被解老太太带回乡下将养了。不然……解府经历这一劫难,便真的没人了!
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唐熹音跟萧锦昱回到解府,忆起解李氏的好姐妹以及王氏两兄妹尚在府中。解府的劫难不该连累旁的人,唐熹音匆匆去寻她们,解李氏迎上来笑道:“她们今早离去了。说是,忽而家中出了变故,得尽快回去。”
闻言,唐熹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解李氏,神色微微恍惚,低垂下头掩盖眼中的愧意。
“怎了?”解李氏伸手将唐熹音耳边散落的一缕鬓发挽回耳后,神色异常地臻静祥和:“你莫担心,即使我与你爹相继去了,亦无人能撼动国舅府的根基……因为我儿,你能行的。”
“母亲……您知道?”唐熹音震惊。
“我早知会有今日之难,概因是你爹与我做下的孽。”青时珞伸手托着唐熹音的下颔,温言浅笑道:“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往后一切担子皆是你来挑了。”
“母亲……”唐熹音闻言想哭,暗道:我哪有能力啊?
“好了。别太难过,回去陪陪熹音吧。”青时珞笑意更甚,矜贵地起身回去陪解施心了。
唐熹音回到房中,见萧锦昱已坐在桌前拿着竹箸用起了晚膳,闷闷不乐地坐在他身旁,耷拉着一张脸,实在难看。
萧锦昱忽然起了戏弄之心,伸手去掐唐熹音的脸颊并揉搓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你吃你的饭!”唐熹音拍开他的手,闷头拿起碗筷扒饭。
天色渐晚,解府之内的温度猛地降低,森寒的风如刀肆虐在解府每一处地方,分明不是数九寒冬,却起了霜白。
唐熹音裹着被褥还哆嗦着,抬眼去看窗棂,竟看见细碎的雪从没关好的窗棂飘落进来,脸色惊变,心中猜到那鱼白烬又来作乱了。但她没法管,也没能力管,只能起身去将窗棂关严实,强迫自己狠下心。
萧锦昱哆嗦着从屏风后转出来,立马地跑上牀,也裹了被褥:“这天……太冷了!”
唐熹音又去柜中取了一床被褥丢上牀,跟着赶紧爬上去将萧锦昱挤到里侧,闷闷道:“早些睡吧。”
萧锦昱看着她,眼神又飘向烛火,示意她去灭灯。
“……”唐熹音只好不情愿地去吹熄了烛光,再回来给萧锦昱再加盖上一层被褥,这才安心地躺下。
萧锦昱得了两床被褥,被压得有些难受,但这是唐熹音的好意,他得接受。忍了忍,还是将上面那层拨动一下,使两人都能盖上。
唐熹音心中一暖,忽然又涩然道:“你说,解元澈的父母能活过明天麽?”
萧锦昱声音细如蚊呐:“大约…不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