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了早饭,鹿矜就借口母上发脾气,要小心在旁伺候,收拾了点东西回家了。毕竟即使是再亲近,家里的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就在鹿矜回到家里的第三天,林深给她发了短信说是让她晚上去那里吃饭,跟念梅告个别。
她是早上起床收到的短信,简短的一句话,却叫她浪费了一整天的好心情。鹿矜知道林深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却还是会因为妹妹而不舍伤心。她这个年纪,再重新回到不熟悉的父母身边必然是艰辛孤独的。可两个少年又过于单薄,实在撑不起一个家,她如今有了新家,衣食无忧,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一整天下来,鹿矜就在这种反反复复的思绪中度过的,好不容易写出来的稿子,还被主编狠狠地批了一顿“鹿矜,你是怎么回事?十个字里面就有三个错别字,你是不是不想混了,啊?别以为你前段时间报道了“李家村”的案子,你就了不起了……”
“怎么样?有没有被主编的口水彻底的洗礼一遍?”与鹿矜同进来的同学兼闺蜜严小妮“恶意”的嘲笑到。
“这么好奇的话,要不你试试!”鹿矜没好气的回答到。
“别生气嘛!我跟你说的事,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呀?”严小妮谄媚的递给闺蜜一杯水,顺便问到。
严小妮之前一直住在家里的小三室一厅里,但最近她嫂子生产,嫂子的妈妈从乡下过来帮忙照顾,三室一厅就显得不够住了,于是严小妮打算出来租房子自己住。但一个人租房太奢侈,跟别人合租又怕不安全,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撺掇她的好闺蜜一起出来住。
这是要是搁在以前,鹿矜肯定会满口答应,毕竟她家离报社实在太远,总是耽误她睡懒觉,她早就有了“自立门户”的打算了。可现在她毕竟还住在林深租的房子里,在这个关头搬走实在是不合适。
“咳,我还没想好,你在容我想想。”鹿矜推脱到。
“想什么呀?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搬出来住的嘛?”严小妮不解的问到。
“总之,我下个星期再给你答复,你先回自己座位,我才不想被主编看到了,又得挨骂!”鹿矜小声的说到。
严小妮对于主编那也是怵得慌的,听鹿矜这么一说也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作为。
严小妮走了以后,鹿矜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她拿出手机时隔七个小时以后回了林深一句“好的”。
林深却是没有再回复了。下了班,鹿矜先去商场给念梅买了件礼物,想要吃饭的时候送给她。
“梅姐姐,你来啦!”鹿矜走得时候忘记带钥匙,来给她开门的是念梅,她穿着一身鹿矜从未见过的新衣服,脚上蹬着耐克新出的运动鞋,笑着对鹿矜说到。
“嗯,你哥呢?”鹿矜问到。
“在厨房做饭呢!我妈让我带了一些大闸蟹过来,哥哥正在处理。”念梅有些“娇憨”的说到。
“你妈?”鹿矜觉得这世界实在变得太快。
“对呀!我还给你和哥哥买了一点小礼物,你要看吗?”念梅兴奋的说到。
鹿矜对于念梅如此反常的状态不是不担心的,只是这话题过于私隐,她与念梅也说不上多不亲近,实在是不好提及。于是只好顺着她的话题回应到:“好啊。”
念梅带她进了房间,房间的床上是推城了小山的花花绿绿的购物袋,鹿矜又想到了她刚刚说的一点,怀疑一向成绩优异的念梅其实语文学得不是太好。
“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儿?”鹿矜问到。
“不算多,你们之前帮我那么多。在木屋,要不是你提出跟我交换,我可能早就被石头……”
“叩,叩。吃饭了。”
念梅刚想继续说下去,林深在外面敲门说饭好了。
“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先去吃饭吧!”鹿矜扶着念梅的肩边往外走边说到。
这是念梅第一次提到木屋的事,哪怕是鹿矜刚从陷阱得救的时候,念梅也不曾道过谢。即使她救人的初衷并非为了感谢,但见她只字不提,心里也是不痛快的。今日,她能说起这个,某方面来说还是安慰了她的。
“哥,你做了这么多菜呀!”念梅惊呼到。
确实,不过年不过节的,这满满一桌子的菜确实“过了点”。
“嗯,快吃吧。”林深表情忍耐的说到。
“你去洗一下吧!我们等你一起。”鹿矜见林深那个别扭的样子提醒到。
“没事,念梅凌晨的飞机,过一会儿司机就来接了。”说完林深若无其事的往嘴里塞了一口菜。
听了这话,本来一直“笑吟吟”念梅突然绷不住了,她停下往嘴里塞的菜,看着林深说道:“是的,我马上就要走了。哥,你终于甩了我这个烂摊子了。”
鹿矜很是惊讶,她没想到念梅竟会说出如此直接的话来。在她心里,念梅一直是个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并且从不抱怨。
林深:“念梅,该说的我已经都跟你说清楚了。”
念梅:“你说的对,咱们还是好好吃饭。鹿姐姐,你也吃呀!”
此时,念梅又变成了鹿矜熟悉的那个甜美,可爱的妹妹了。她不清楚自己离开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他们不说,她也不会问。
这“最后的晚餐”是在一桌子心事和沉默中度过的。吃完饭已经快九点了,下面的司机上来催了一回,念梅借口说还没把礼物送给他们让他再等上一会儿。
“鹿姐姐,这是给你的护肤品。我妈说是国外进口的,保湿效果特别好。”念梅拿着手中的礼盒介绍到。
这已经是鹿矜收到的第四份礼物了,且每一份礼物看起来都“价值不菲”,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压力山大。
“哥,这是最后一份礼物了。是送给你的。”念梅捧着一个方形的大盒子递给林深。
林深接过盒子,轻轻地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台银色的薄薄的电脑。
“这是苹果的笔记本电脑,有了这台电脑,你就再也不用去网吧查资料了!”念梅笑着说到。
鹿矜看着她笑中带泪,心里觉得触动。在念梅的心里,哥哥一直是最重要的。她给林深送出的每一份礼物都是精挑细选的,唯恐自己的哥哥有什么想要的却没有得到。鹿矜相信此刻念梅的泪水决不只是因为离别的悲伤,同时也是因为付出的幸福。
“林深,你送念梅下去吧,我在上面收拾桌子。”念梅就要走了,这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鹿矜想他们一定是有些离别的话想说的。
他们的房子租在了三楼,每一层楼梯都会有声控灯。但这个灯的声控却不灵敏,需要你刻意的顿足才能感应到。
念梅没听到一次这个声音,心就又往下沉一分。
“第三声了。”
“嗯,就不送你出去了,车就在外面。”
林深站在一楼的楼道口对念梅说到。
“好。”
念梅整了整头发,把原本拎在手上的背包背在了肩上。转身离开前她蹲住脚问了一句:“如果没有妈妈的事情,你还会这么做吗?”
“我没有怪过你。”林深答到。
“那,如果今天不是我而是鹿姐姐,你还会这么做吗?”念梅又问到。
“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念梅没有听到林深的答案,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是一种既失落又庆幸的笑,那笑里有些活着苦涩和无奈,只是不过一瞬便又换上了灿烂的甜美的笑,转身对着车里的司机挥着手,跑了过去。
林深对着奔跑者的念梅轻轻地说道:“至少你可以活在阳光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