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平南王府遣人来报,说平南王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赵家便在心惊胆战中等待着。
成婚前一夜,平南王府的人又来报,说平南王在回鄞州的途中,路遇贼匪,受了重伤,暂时赶不回来,求问赵老将军,婚期是否要延后。
赵老将军脸色一沉,当机立断,新郎不在,婚期自然要延后!
可一向在深闺中的“赵翡烟”不乐意了!
她在赵府吃喝玩乐极为无聊的待了九天,就等着取夏星阑人头,怎么能错过夏星阑受伤的最佳时机!
于是,她主动到赵老将军面前请求不必拜堂,直接嫁入平南王府。
赵老将军气得跺了跺脚,“烟儿,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做,岂不是自取其辱,自甘下贱么!”
景晏情真意切的哭着说,“爷爷,烟儿一心爱慕王爷,片刻也等不得想到府中照顾他,反正我是他的未婚妻,迟早都是他的妻子,又何必在乎一个拜堂的仪式?如今他身受重伤,我又怎么忍心坐视不理······若明天不能嫁给他,孙女宁愿去死!”
边说边哭,一番真情,差点儿把她自己都感动到了。
赵老将军虽气虽怒,却又拿这个任性又体弱的小孙女没有办法。
老人家叹了一声,无奈的应下,“好,明日,你们平南王府的花轿来接人,我的烟儿依旧吉时出赵家门,吉时入你平南王府,虽不拜堂,但两家结亲的一应宴席都不能少,这场婚礼,定要给我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
平南王府的下人恭谨道,“是,属下立刻回去吩咐王府诸人准备迎接王妃。”
景晏得逞,回房满足的睡了个好觉。
赵老将军却忧心忡忡的在她房门外守了大半夜,他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平南王根本不爱他的小孙女?
那个年轻皇子,从小便不是个省油的灯,从一个不受宠的不祥之子,走到今天权倾巽风的平南王,他岂非一个将儿女情长看在眼里的普通男人?
他之所以会应下这门亲事,不过是看中了他赵家几十年在巽风军中的势力而已!
只是他这傻乎乎的孙女一厢情愿罢了!
罢了罢了!
他人老了,所求不多,只要平南王能对他孙女好一点,保她一生一世的平南王妃之位,就足够了。
他苍老的背影从门口离开,景晏便醒了。
其实她一直没睡死,老将军站在她门外她是知道的,只是她生性凉薄,对这样厚重的亲情始终无法理解。
“小姐,明日——”小慈欲言又止。
景晏淡淡的说,“按原计划,先进平南王府。”
此刻,鄞州郊外的一家客栈。
夏寒匆匆走进客房,将今日赵府的一切向平南王禀报。
“她当真这么说?”原该“身受重伤”的平南王此时一身玄墨色锦袍端坐在客房里,手里悠闲的擎着一只茶杯。
夏寒不解中又带着一丝怜悯,“属下也没想到赵家小姐的性子这么烈,竟然会主动提出不拜堂,直接嫁进咱们王府。王爷,这样一来,她即便是嫁进了王府成了平南王妃,以后鄞州那些闺秀贵女们也会嘲笑她不知廉耻不懂自爱了。”
夏星阑眉目低垂,幽深的眸子里散发着阵阵冷意,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王爷?”夏寒知道自家殿下心里只有一个不知所踪的景姑娘,所以对其他女子断然不会感兴趣,便试探道,“夏若那边传来消息说,海州都已经翻了无数遍了,但还是没有景姑娘的任何消息······”
房间里安静下来,气氛凝固。
坐在那椅子上的男子眉目微紧,深邃无比的眸子里似乎染上了一层不知名的落寞。
良久,他才缓缓道,“嗯。”
夏寒于心不忍,“王爷······”
夏星阑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淡道,“我没事。”
夏寒咬了咬牙,大着胆子说,“王爷,不若放弃景姑娘吧······八年了,若她真还活着——”
夏星阑狠狠打断他,怒叱一声,“闭嘴!”
夏寒缩了缩脖子,不大的房间里一阵彻骨的寒意弥漫,他不敢再说下去,一个“死”字也不敢提。
可这么多年,他看着自家王爷从少年时便开始着人寻找景姑娘的踪迹,到如今已经整整八年过去了,要真是个大活人,听到王爷成婚遍布整个天启大陆的消息,怎么会没有一点儿反应?
“你说······”夏星阑闭了闭狭长的凤目,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我要成婚了吗?”
看着自家王爷脸上嗜血般的神情,夏寒后背一阵发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属下想,女主子一定还不知道,若知道王爷您要成婚,她定然会前来阻止的!”
“呵。”夏星阑满心无力的冷呵一声,缓缓道,“你不必再哄骗本王了。”
“王爷······”
“你说得对。”夏星阑目光悠远的看向窗外,涩然道,“她很有可能早已死在八年前了。”
死在那个没有他的城隍庙里了······
他仍清楚的记得,他送给她的护心镜落在满是鲜血的城隍庙地上,护心镜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那是被匕首狠刺留下的痕迹。
她年纪小,肯定是斗不过那几个大汉的,桓风······
桓风不堪大用,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保护得了景晏?
她死了······
她定然是死在当年了······
要不然为何八年几乎没有她的一点儿消息?
就算他找不到她,可他已经将自己变得足够抢眼夺目,就为了让身在不知何方的她能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主动来找他!
但她没来。
她始终没有出现。
是不是说明她在八年前就真的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心里就涌起一阵难以忍耐的隐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王爷!”
夏寒急忙将他扶住。
夏星阑攥紧拳头,薄唇紧抿,一字一句道,“吩咐夏若,不惜一切代价,继续寻找!”
夏寒心中难受,道,“是!那赵小姐呢?”
夏星阑淡淡的呵笑出声,若非景晏,这世上任何女子于他而言都不过是个徒有其人的摆设罢了。
“迎进府里吧。”
他挥开夏寒的扶持,勉强站起身来,深眸阴沉,“等成婚仪式之后,我们再回鄞州城。”
不管怎么说,他绝不能完成这个仪式。
平南王妃的位置只能是景晏的,他妻子的身份也只能是景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