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遇总是稍纵即逝的,如果你不竭尽全力地去抓住它,它是不会等你的。
当安东近乎是连滚带爬地跳上车后,麦克斯一脚踩下了油门,悬浮车‘呼’地一下飞驰了起来。
“真见鬼,你都想到什么了?我们这是去哪儿?”在麦克斯设定行车路线时,安东看到了他选择的目的地,“我们又去那旅店干什么?莫非你又想到了什么我们疏忽掉的线索?”
“恐怕已经不再需要什么线索了。”麦克斯往驾驶座上一靠,“我们都瞎了眼,太想当然了。”
“哦,老天,别绕弯儿了,想到什么你就直说吧。”安东真的有些急了,他从麦克斯的口吻中似乎察觉到了破案的可能性。
“你想想看,我们怎么知道阿碧丝那会儿是在打瞌睡?就因为她闭上了双眼眼前一团黑?”麦克斯问道。
“难道你认为有可能是阿碧丝杀了……?”
“不是有可能,我的老伙计,而就是!”不等安东把话说完,麦克斯便打断了他,他那先前疲惫的神情早被满脸的兴奋所取代,“她很聪明,太聪明了,她当然知道我们会对她做‘大脑视觉残留影像提取术’,这是现在警方的标准破案程序,所以她给我们精心准备了一个‘一团黑’的梦境,这样我们就没办法怀疑她了!”
“可是,如果你认为她是闭着眼睛去杀巴勒温的话,那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就算她能仅凭感觉闭着眼睛跑上楼开门进去,那她也没法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杀人啊!”安东反驳道,“何况巴勒温又不是一个吊在那儿不动的沙包,就那么给她戳?”
“你说的完全正确,安东。”麦克斯肯定道,“在看了阿碧丝和法尔的大脑视觉残留影像后我也这么想过,正如你所说的,就算阿碧丝有本事闭着眼睛跑进巴勒温的房间,但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要完成那样的刺杀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们都知道巴勒温是在与凶手搏斗后才死的!但就在刚才,我忽然意识到我们忽略了一个细节!伙计,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什么细节?”安东急切地问道。
“那只打碎了的杯子,还记得么?安东,阿碧丝曾经在旅店里打碎过一只杯子!”
“那又怎样?这能说明什么?”安东对此很是疑惑。
“这太说明问题了,我的老伙计。”麦克斯略显得意地说道,“你是否注意过她的眼神?好好回忆下,安东,仔细地想一想,是否有觉得她的眼神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
“眼神?她的眼神除了感觉很惊恐、很迷茫外似乎没什么了。”安东回忆道。
“很好,这说明你也注意到了,如果我把阿碧丝小姐的目光称之为‘呆滞’,你不介意吧。”
“呆滞?我想那是因为她受到了过度的惊吓……”
“好极了!”麦克斯打了个响指再次打断了安东,“这就是她要给我们的错觉!妙不可言!谁会怀疑一个因受到惊吓而眼神变得呆滞的女孩儿呢?恐怕我们都不会认为她的眼睛有什么毛病吧,但想想她先前摔掉的那只杯子以及她收拾碎片时的手忙脚乱,仔细想想她怎么端的盘子?她打扫时那些笨拙的别扭的极为不协调的动作!还有,你是否注意到,她几乎从不用正眼看我们,只是盲目地盯着自己的手啊脚啊什么的,她的目光总是在刻意回避着我们!这难道不能让你想到什么么?安东?”
“你的意思是……”安东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得恐惧起来了,“别告诉我你是那个意思!见鬼,这不过是起普通的谋杀案而已!”
“普通?难怪我们两个笨蛋老破不了什么大案了,我就说我们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我敢肯定我们这位可人的阿碧丝小姐的脑袋里装的并不是她本人的大脑!”
“你果然是那个意思!”安东惊呼道。
“泽伦齐人!”麦克斯得意地笑了,“错不了,准是他们,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拿‘脑波’来当眼睛看世界的恐怕也只有泽伦齐人了,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眼睛这个器官,何况泽伦齐人的大脑足够塞进我们的脑壳里了!”
“你的意思是‘换脑术’?所以她的眼神才显得那么呆滞?”
“完全正确!泽伦齐人习惯用‘脑波’来看世界,我们的眼睛所产生的视觉会让他们极不适应,由此便造成了其距离感与平衡感的极度混乱,毕竟他们生来就根本没有眼睛这个器官的。”
“现在想起来,她的动作的确是不太协调,显得相当的怪异,我当时还以为那都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安东附和道。
“没错,显然这是个他没办法回避的问题,所以他还是必须得用眼睛来‘看’这个世界!因为我们人类的眼睛可不仅仅只是用作观察而已,它还起着人与人之间互相交流的作用,如果他不用眼睛而只用脑波来‘看’的话,那他很快就会露馅的。我记得阿碧丝的履历表上写着她才在那旅店里干了一个月。”麦克斯摸了摸他那宽大的下巴,“想必这一个月下来他觉得他学‘看’学得差不多了,至少已经足够可以把我们都给蒙骗过去了。”
“真是活见鬼,那杀人动机呢?巴勒温干了什么以至于会有人愿意出大价钱雇泽伦齐人跨越大半个宇宙不说,还换什么脑外加潜伏一个月来杀他?”
“这我就说不清楚了,毕竟我们没有巴勒温以前的详细资料。”麦克斯若有所思地顿了顿,“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想必此次谋杀的动机离不开我们这位疯狂科学家所做的那些实验……”
“你指的难道是……”安东也开始逐渐明白了,“没错,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那个空了的透明容器!法尔冲进他房间那会儿那容器还是满满的!那里面是装着什么东西的!!”
麦克斯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坐在那儿满意地点着头。他俩所乘坐的悬浮车此时正风驰电掣地往‘尼尔洛’旅店赶,这两位仁兄似乎已经嗅到了破案的气味儿了,他们兴奋极了,但很快一个新的问题又困扰住了安东。
“既然你认为阿碧丝的脑袋里装的实际上是泽伦齐人的大脑,那对这些以讲究办事效率为首的泽伦齐人来说,杀人之后不马上逃跑而搞什么尖叫从而导致我们警方的介入,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是的,这也是目前我正在思考的问题。”麦克斯被迫承认道。
“拜托!如果这点解决不了,那你先前的那番推论就完全可能全都是无稽之谈!”安东似乎有些恐慌了,毕竟他俩太需要破获这起案件了。
“不见得,老伙计,只要我们抓住了阿碧丝,然后给她做个简单的小检查就行了,我敢肯定,他绝对是个泽伦齐人,至少她的脑子绝对是!”
“老天爷,要不是那样呢?泽伦齐人干嘛要折腾换什么脑?他们潜进来杀了人后直接拍屁股走人岂不更妙?”
“要回答这个还不简单?如果这个泽伦齐人此次的刺杀行动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任务,那他就一定会特别地谨小慎微。你也知道,近年来我们哈尔克帝国对泽伦齐人的监管制度是越来越严格了,他大摇大摆地直接进来风险会很大,至少会给他此次的‘暗杀行动’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他那么小心,甚至为此愿意做‘换脑术’,那他后来又自己报警岂不就更奇怪了么?”安东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了。
“的确,这一点确实不太好解释。”麦克斯停顿了下,做了个深呼吸,“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我太了解他们了!”其实说到这儿他自己也多少感到有些心虚了,虽然年轻时麦克斯的确在贸易联盟的地盘上呆了不少年头,但在那儿他接触到更多的都是些品德高尚的伊亚利斯人,而对于那些以狡猾奸诈而闻名的泽伦齐人则并非他自以为的那么了解。
“如果仅凭一个虚无缥缈的假想,就把一个已经受了严重惊吓的姑娘再带回局里去做什么检查的话,”安东咽了下口水,“头儿要是知道了不扒了咱俩的皮放锅里煮才怪呢……”
“不会的……”如果说先前的麦克斯还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的话,那此时此刻安东的话则让他顿起一身鸡皮疙瘩。麦克斯,要不是这样那该怎么办?那你的探长之路恐怕就要走到头喽!他开始心烦意乱起来了,“不会的……一定不会错的……”他嘟囔道。
命运的审判很快来临,当那辆凌晨才来过这儿的黑色悬浮车再次光临此地时,情况已与当初截然不同了,只见车上跳下的两位像劫匪似的玩命地冲进了那家名为‘尼尔洛’的小旅店。
“阿碧丝!阿碧丝在哪儿?”麦克斯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礼节了,他冲着正坐在服务台后的费尔加比大声地质问道。
“这位,这位不是威恩探长么?”费尔加比惊讶地望着他。
“屁话!不是我难道还是女皇陛下?该死!阿碧丝人呢?安东,你给我上楼去找!!”麦克斯一面用力地敲着服务台一面指示安东上楼抓人。
“等等,等等!”费尔加比起身试图要拦住安东,“你们找阿碧丝什么事?那案子不是和她没关系了么?”
“现在又有关系了!而且是很大的关系!”麦克斯冲着他高声吼道。
“可她已经不在这儿了,我送她回来后她就……”
“你说什么?”不等费尔加比把话说完,麦克斯便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把这个小个子一下从服务台后拽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可能是因为麦克斯揪他揪得实在太紧,也可能是他被彻底吓坏了,以至于费尔加比此时竟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好了,麦克斯,放了他,让他好好说。”在安东的极力劝阻之下,麦克斯这才把费尔加比给放了下来。
在费尔加比好一阵咳嗽过后,他整了整衣领,面带惧色地说道,“从警局回来的路上,她说她很害怕,想去外面散散心,我看她的情况很不好就答应放她一个礼拜的假……”
“你有没有问过我们警方的意见?”麦克斯再度大声质问道,看这架势他又要去揪可怜的费尔加比了,安东立刻上前拦住了他,“好了,好了,别动气麦克斯。我说,费尔加比先生,阿碧丝小姐是几点走的?她说了去哪儿了么?”
“她大概是……”费尔加比看了看墙上的那块破钟,“反正她一定是乘上午十一点的航船去的隆果转运站,你们也知道,要是错过了今天这班船,那她下次再要离开这儿就得等到下个礼拜一了,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隆果转运站这次的停航时间不就是今天下午的四……”
“等一下!!你说什么?再给我重复一遍你最后说的那句话!!”麦克斯忽然失声大叫道。
“我我我……我是说……今天不是十二月二十五日么……隆果转运站这次的停航时间……是在今天下午……”
“这就对了!”突然从麦克斯喉咙中蹦出的更大声的吼叫声几乎把费尔加比吓得尿了裤子,连身旁的安东也被他吓到了,只见麦克斯像只泻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笑了,那是种无奈的笑。
“这家伙当然要主动报警了,我怎么傻到这也没看出来了。”他无力地喃喃道。
“你等下,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安东也在瞬间开了窍,“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在今天下午四点,隆果转运站因为空间引力异象的关系,所有的民用航线将按照惯例关闭三天!而我们土克曼飞往隆果的航船每天才一班,时间是每天上午十一点,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今天上午十一点是他逃跑的最后期限,不然他就得等到三天后才能跑。三天,哼,他知道他瞒不了我们那么久的。”瘫坐在沙发上的麦克斯用手捂着脸继续说道,“如果他不假装发现尸体并报警的话,那么到了今天上午十点,也就是巴勒温每天要求送午餐的那段时间,换他班的服务生一样会发现巴勒温的尸体的,而由于谋杀时间是发生在他当班的时候,我们不把他找来进行盘查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必须利用凌晨两点这个送餐时间去‘巧遇’巴勒温的尸体……”
“而如果他凌晨两点报警,那么他在警局弄好所有手续包括做完‘大脑视觉残留影像分析’所耗费的时间就不会超过六个小时!那他在十点之前就能够离开警局了,而事实上……”安东想了一下,“事实上还不到九点钟他就和费尔加比先生一起离开了警局!”安东与身旁的费尔加比对视了下,对方快速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不约而同的,麦克斯和安东苦着脸朝旅店大厅的那块破破烂烂的挂钟望去,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了,钟上的指针此时早已指向了下午五点。不幸的人呐,他俩此时似乎已经听到了警察局长那令人魂飞魄散的怒吼声了。
好了,我亲爱的朋友们,我想我们的故事到此也该告一段落了。很遗憾,我们不幸的麦克斯和安东再一次与胜利失之交臂了,我们无法解释为何‘失败之神’偏偏对这两位老兄宠爱有加,虽然这一次胜利一度离他们是那么地接近。当然,我亲爱的朋友们,我们也没有必要为这两个倒霉蛋而感到灰心丧气,毕竟,总有那么一天,麦克斯和安东会成功的。
做人嘛,不能丢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