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波第二天到办公室坐下还没十分钟，林柯就一脸严肃地推门进来了。
“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了？“程波鲜少见过林柯这么····意味不明的神情。
”方案是张婷泄露出去的。“林柯也不废话，只是皱着眉说了这样一句话。
”张婷？“想了有那么一会儿，程波脑海中才隐约对上号，是个年轻姑娘，性格外向，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儿，做事积极：”监控查出来的？“
林柯摇摇头，抬步走到沙发边，有些疲惫地靠了上去：”她自己说的，今天一大早就去找我了。“
”为什么？“程波不解。
”他男朋友在那家广告公司上班，恰好也参与了这个案子的竞标，但一直拿不出像样的方案，最近压力很大，张婷看不过去，就给他看了我们的，想说给她男朋友一些灵感，谁知道她男朋友一声不吭直接全部抄袭，还提前上线了。“林柯简短地说了一下情况，小姑娘今天在他办公室声泪俱下耗了快1小时才讲明白，林柯忽然想起，那天会议室他和程波宣布放弃这个项目时，张婷十分激动，原来是这个原因。
听完后，程波许久没吭声。
林柯扭过头看向他：“她不是故意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程波对‘不是故意的’不置可否，这世上90%的错误，都不是故意犯下的，可总有无辜的人在承担后果，这句话并不能为她开脱。
”我想再给她一次机会。“林柯起身，走到程波办公桌对面站定，即便他觉得对不起这个项目的所有参与者，可张婷毕竟还年轻，这次也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说到底，她也没想过背叛公司。
程波从文件中抬头，叹了口气，林柯这人，还是心太软了：“随你，你部门里的人，本就不归我管，只是····她未必会接受你的好意。”
”你怎么知道？“其实今早张婷跟他坦白时，就直接提了辞职，且十分坚决，可抛开这件事不说，这姑娘算是公司第一批员工，平时工作也卖力，林柯就动了再给她一次机会的念头，想着跟程波说之后，再去跟她谈一谈。
”这件事，你会告诉部门里的其他人吗？“程波从听到这件事开始，就没什么表情变化，此时也只是像平时沟通工作那样淡淡地开口问道。
”当然会，他们为这个项目付出了那么多，总该知道·····。“话还没说完，林柯就自己想明白了。
这是大家努力许久的项目，即便张婷不是有意泄露，但案子确实因她而丢，其他人不可能没有怨气。
人们的确都值得拥有第二次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随之而来的指责和非议，人言可畏，张婷已经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在这个团队里生存下去了。
她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在职场上，相比于领导，首先要得到的，是同伴的认可。
程波看林柯已经想明白，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时我是真不明白，咱俩一起毕业，到现在也不过将近3年而已，你怎么透彻得像个饱经风霜的老大爷一样。“林柯总会在工作的很多个瞬间，有种程波比他大许多的错觉，他有时候觉得这是好事，有时候又觉得，程波如今的洗脸淡定，都是生活的苦难磨出来的，总透着些辛酸苦楚。
”这叫睿智。“程波继续将眼神放回文件上：”我觉得身为创意部负责人，你的文学修养需要提高一下。“
”你又不是妹子，还指望我把你夸成一朵花啊。“林柯一边怼回去，一边点开邮箱，里面还躺着张婷的辞职报告，他呼出一口气，缓慢地回复了一句话：去人事办手续吧。
有时候想想也挺无奈，你无法决定这一生会遇见什么样的人，也无法左右遇到的人会做些什么事，是惊是喜，是得是失，都得全盘接了。
想当年和程波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他也是壮志满满，渴望自己干出一番成绩的同时，也能影响一些跟随自己的后辈，怎么说，年少无知时，还怀着一种叫做“使命感”的东西，只不过路越走越宽，限制也越来越多，林柯早已放弃了那天真的想法。
自己的生活都快捯饬不明白了，哪有余力去管别人。
徐曼这天上午先去医院看了看他们家老徐，发现这位爷被赵秋霖女士照顾得非常好，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她这才能静下心来处理堆积几天的工作。
“首推前三个项目，其他的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黄子铭递给徐曼一份文件，是他们工作室对外邮箱中收到的合作信息，他已经分类整理，按照重要次序和商业价值排好。
徐曼大致浏览了一遍，清晰明了，黄子铭工作能力是真没得说，她点点头：“行，我看完跟你说。”
“除了工作信息，还收到了一封发给你的私人邮件，我不小心点开看了，你自己登邮箱确认一下。”
徐曼翻纸的手一下顿住，邮件？她身边拢共就那么几个人，用得着发官方邮箱联系的，会是谁？陈嘉良？还是····快三年没消息的夏岚？依着陈嘉良那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发邮件这种事的确干得出来，如果是他倒还好，如果是夏岚呢？应该不会吧，夏岚那人，不会这么迂回。
几秒内，她脑中飞过了好几种可能，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黄子铭看了眼她的神色，要不是刚才下意识的肢体反应，徐曼还真是给人一种波澜不惊的错觉。
成年人真可怜，不管喜怒哀乐在心里翻滚多少遍，面上都得装得沉稳得体。
而他，身为一个称职的助理，永远得知道把握尺度，熟悉归熟悉，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问，原本已经滚到嘴边的八卦话语，又被他咽了回去。
要么说黄子铭是业内金牌助理呢，分寸这方面，就没出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