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东西？”老太太眯缝着堆积眼屎的双眼，慢悠悠问道。
“诶呦不是……奶奶您听我说。”
这么点子事都解释不清，花青云当写手的一世英名，怕是就要毁于一旦了。
“她，那个女的，是个人贩子，看见我是一个人，就想拿羊奶骗我走，我吧，虽然肚子确实饿，但也深谙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的道理，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嘛，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何况我了？”
花青云小嘴叭叭地说了一长串，引得人群一阵惊呼，这么大点的小孩，嘴皮子能这么利索，说话一套一套的？
可是任凭她说再多，老太太也就能记住一句。
“啊，娃儿你说，那个娘子是人贩子……”
老太太拿起了管家评事的范，蹒跚地踱步到那女子身边，不怒自威地问道：“你是人贩子？”
这娘子怎么可能直接承认？！
“人贩子？我怎么可能是人贩子？我……我就看她饿，就……就给她点吃的，您说，这小娃咋不识好歹呢？”
她神情虽然局促，语气也略有慌张，不过说的倒是合情合理，大家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谁真谁假。
“行，你还不承认……”
花青云点了点头，不屑的表情从那张稚嫩的脸上流露出来，显得这般诡异。
“那我问你，你在这菜场是做什么的？”
来菜场能做啥？除了卖菜就是买菜呗，那娘子也没多想，脱口而出：“自然是来买菜的！”
可话刚出口，她便后悔了。只见花青云指了指黄裙大姑娘胳膊上的篮子，又指了指蓝布衫姨娘背后的篓子，在场的人就全都明白了，来买菜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你那买菜的家伙事儿呢？
娘子无言以对，抿了抿嘴唇，正要说点什么，却又被花青云截和了。
这三尺不到的小豆丁，小手一背，学着大人模样长吁短叹。
“唉，要不说你是人贩子呢，这智商，也干不了啥别的赚钱营生了吧。”
“你……你这小孩”那娘子气得脸色发灰，自己活了二三十年，居然连个小屁孩子都说不过。
人贩子一方吃瘪，花青云赶紧乘胜追击。
“哎呀，婶婶呀，我忘了这茬，你不会是这菜场卖菜的吧？！”
花青云佯装大惊小怪，一个高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一句话，好像给了人贩子一根救命稻草，她赶紧顺杆就爬：
“啊？……对，是呀，你看嘛，都被你唬住了。我自然是卖羊奶的，看你饿了，便舀了一碗羊奶来，居然被你好心当成驴肝肺！”那娘子发现自己占了理，赶紧倒打一耙。
“是这样哦……”花青云假模假式地思索着。
“你说你是卖羊奶的，那大家伙儿，你们有人认识她吗？你认识吗？你认识吗？”她问遍了身边的菜商，大家都只是摇头。
“如此，便更奇怪了，你若是常来这市集卖羊奶，就算你脾气臭，长得丑，也不至于没人认识你；若此次是你初来乍到，我见咱们喜庆县人人古道热肠，又怎会没人跟你攀谈？混个脸熟？你这说不通啊……”
吃瓜群众一片沉默。
那娘子也惊地愣在原地。
这么小一个丫头竟能分析地条理清晰，头头是道，那长大了可还了得。若不是她分析的在理，单看这架势，还以为是小娃儿要拐卖娘子呢。
“羊奶？”老太太耳背脑子钝，听了半天，就只记住了羊奶俩字。
“你也卖羊奶？”老太太颤颤巍巍踱到那娘子面前，离她不过一寸远。“我瞧瞧你熬的羊奶……有没有我熬的好？”
这个时候，她倒是来了力气，一把夺过娘子手中的海碗，端到自己个眼前，仔细端详。
“这碗有些眼熟，还有这花纹……哎呦，在哪见过呢……不对吧，这是我的碗吧！”
老太太忽然反应过来，“你……你偷我的羊奶还没给银子啊！”
“抓小偷哎，这人偷我羊奶啦！”老太太一声令下，围观的吃瓜群众才如梦初醒，不管是小偷还是人贩子，总之抓着了送官再说。
要不说喜庆县人古道热肠，一说抓小偷，男女老少齐齐上阵，花青云个矮，挤在人群里被撞来撞去，差点摔倒在地。
“我去……抓个人贩子都能形成踩踏，这儿的人真是太热情了……”
她努力支配着幼小的身躯避开一个个健壮的小腿，朝着没人的墙角使劲，没想到却被身后一个大手轻松提起，忽悠一下扔到了那个人宽厚的肩上。
“我说女娃娃，你挺厉害呀，好家伙，给大家说的一愣一愣的……”
那是一个粗犷的男声，嗓音略带磁性，语调充满了阳刚。
作为一个前世恋爱都没谈过的黄花大闺女，居然就这样和一个成年男子的肩部密切接触了。此时此刻，红云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耳朵尖。
她微微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斜眼看去……好嘛，络腮胡子白大褂，这不就是刚刚那个卖猪肉的屠夫嘛。
“害，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她不客气地说道。
“这小丫头……”屠夫大叔宠溺地一笑，继续问道：
“娃儿，你是不是和爹娘走散了？告诉叔你家住哪，叔送你回去。”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屠夫便把肩上的小丫头缓缓抱到小马扎上，自己则就地一蹲，和她继续唠嗑：
“你爹娘肯定都不是一般人，你看看你，不仅生的好看，脑子还灵光，小小个年纪，懂的好像比我都多。我真得当面向你爹娘取取经，到底是怎么生养的……不跟我那混球小子似的，岁数差不离，可就只会光着屁股当街跑。”
屠夫大叔对花青云的父母充满了崇敬，恨不得当即开个交流会，听听他们的育儿经。
可花青云心中却在呵呵冷笑，向那对缺德爹娘取经，是学如何生而不养啊？还是学如何遗弃儿童啊？
她想一盆冷水浇在屠夫头上，可是看到他那渴求的眼神，鬼点子一转，就计上心头。
花青云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大叔，我爹娘还真不是一般人，这事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出去混说……”
屠夫瞪大了眼睛，紧张兮兮的，生怕落下一个字。
“我啊，家住天上仙宫，爹是玉帝，娘是王母，此番是下凡历练来了。不然你真当八岁小孩有这本事？姑奶奶我今年正好八百岁！”
巧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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