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气温只是微微的有一点热,但远远赶不上盛夏的温度,只留下了一丝暖意。
“奶奶,我去上学了。”我背上红色的小书包,往家门外走去。
“细细,你过来!”奶奶叫住了往外走的我。
我走到奶奶跟前,好奇她会对我说什么,或者是给我一点零花钱。
“细细,奶奶要回一趟云南的老家,过三天就回来了,放学了就住在你吴姨家里,等奶奶回来了接你。”奶奶轻声地嘱咐我,然后从裤腰里拿出来二十块钱给我,“这钱不要一次就花完了,省着点用。”那张二十块钱的纸币,颜色已经很暗了,边角微微开裂。
我接住钱把它卡在了一本笔记本里,心里充满了喜悦之情。
“奶奶,我知道啦,我走了。”我朝奶奶挥了挥手,然后跑了出去。
我跑到街口的小卖部等伍明思,等了一会儿他没有来,我从书包里拿出钱,买了两包辣条,一包放进书包,另外一包边吃边等他。
伍明思来的时候,他跑着说要迟到了,然后拉着我往学校冲过去,还好我们刚刚跑到座位就打铃了。
我们坐在座位上气喘吁吁,老师过了几秒走进教室,催促我们交暑假作业。
“我的作文和数学作业呢?”伍明思向我询问道。
“我带来了。”我指了指书包,然后把书包里自己和他的作业全都拿出来。
“给我吧!我一起去交了。”伍明思向我伸出手。
我突然想起他的作文里我胡诌的一些内容,急忙说:“我都拿好了,把你手里的作业给我吧,我去交。”
伍明思没有过多的疑问,直接了当地把作业本给我了,我庆幸地拿着我们两个的作业去交给了老师。
交完作业后,开始发新书。拿到新书的我们开始兴致勃勃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我看见伍明思把书立起来写名字,于是就学他的写法,心里觉得这样写自己的书好像永远不会丢一样。
老师说今天上自习,明天才正式上课,然后走出教室让我们自己自习。
教室瞬间变得闹哄哄的,我拿出辣条和伍明思一起吃。
周语香和她的哥哥周雾清坐在我们前面,他们转了过来和我们一起聊天。
不上课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放学了。
吴姨的家离伍明思家很近,只有五十米的距离。我跟伍明思一路跑跑跳跳的回到了家。
吴姨的家看上去很大,比我家大一半,但是只有她一个人住,家里看上去空荡荡的。
“细细,你先和伍明思玩着,再等一会儿吃饭了。”吴姨坐在院子里择菜,看见我过来了开口说道。
我看着吴姨和蔼可亲的脸庞,乖巧地应答她,“吴姨,我先去玩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吴姨让我自己睡一个房间,我躺在床上开始想念奶奶了,平时我都是和奶奶睡一张床。
到了第二天,开始正常上课了,第一节的是语文课,我想着伍明思的作文,心里暗喜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语文老师开始念着同学们的作文了,很快就念到了伍明思。
老师拿着伍明思的作文本边走边念,“有一天,我走到路上,看见了一堆屎,我大吃了一斤……”
老师看着伍明思神色复杂,伍明思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我靠着墙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伍明思的目光甩到我身上,他拿起手里的笔往我的语文书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猪头,并在空白处写上了我的名字,最后威胁我道:“不准擦,不然你就完蛋了”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猥琐地说:“好,我不擦就是了,你别生气了。”
到了放学,伍明思还在生我的气,也不和我讲话,我只好拿出昨天藏在书包里的辣条,我把辣条递给他,“你别生气了,请你吃辣条!”
伍明思傲娇地仰着头,然后拿过了我的辣条,快步往前走着,我在后面追着他。
我坐在吴姨的院子里发呆,已经第三天了,没有看见奶奶来接我。
“吴姨,奶奶今天说她会来接我,可是天都快黑了。”我望着吴姨,也不再说什么了。
吴姨拿出包包里的手机问我,“细细,你知道奶奶的电话吗?”
“奶奶没有手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奶奶用手机,以前有一个用了一段时间也没有用了。
“细细,别急,说不定奶奶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也可能是火车晚点了,她明天就回来了。”吴姨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
等到第四天晚上还是没有看见奶奶的影子,我趴着桌子上哭了起来。吴姨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一些零食放到了我面前。
等到我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吴姨才开口,“细细,明天吴姨带你去找警察叔叔,让他们帮你找奶奶!”
第二天走之前,吴姨让伍明思帮我给老师请假。
吴姨带我来到了警察局,一个警官向我们询问事件的经过。
吴姨让我坐在一边,她和警察去谈话了。
“警官,这个小孩子的奶奶回云南的老家去了,把孩子交付给我照料两三天,说是三天后就回来了,可是直到现在也没看见人。”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度镇的?”一旁的警官拿着笔录的认真的记着些什么。
“应该是九月一号的早上。”吴姨想了想回答了问话。
“她去云南什么地方知道吗?有联系过她吗?”
“具体什么地方不知道,她没有用手机。”吴姨坐在旁边恭恭敬敬地回答警官的问话。
“你们回去等消息吧。”警官示意我们先回去了。
吴姨拉着我的手往家里走,“细细你还是去吴姨家,吴姨给你做饭吃。”
“吴姨,奶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想她了。”我歪着头担心地问道。
“那些警察很快就会带你奶奶回家了,你现在要乖乖的。”吴姨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说。
时间过得很快,从奶奶走的那天算起已经一周了,还是杳无音信,我常常蹲在院长里望着天空发呆,这几天也没有去上学。
直达下午的时候,吴姨接到了警察的电话。她不言不发的看着我,眼中含着泪花。
我看着吴姨的表情,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牵着我往警察局赶去,一路上慌慌忙忙的。
到了警察局后,上次的那个警官开车带我们去了医院。
医院的太平间里放着一具尸体,上面用白布盖着身体。
我看着那具尸体,已经猜到了结局,我极慢地走到尸体旁边,神色呆滞。
警官等到我们走近,慢慢的掀开白布。
我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身体变得僵直,然后看到了奶奶的脸,她闭着眼睛,头上是被撞烂的伤口,脸上也有一些刮伤,这些伤口上还带着血迹。
我用力地握住奶奶垂着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奶奶的脸,眼泪一滴滴往外涌着,喉咙里仿佛被刺卡死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吴姨双手颤抖地捂住嘴巴,眼里全是是不可置信。她一直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
“死者是从火车上不幸坠落的,一个小时前运回的度镇。家属确认一下身份就可以领回了。”警官在一边向我们说道。
吴姨在一旁点了点头然后哽咽地发出疑问,“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火车呢?”
“我们发现死者的时候,是在铁路旁的菜地里,就是度镇前面不远处,目前没有发现他杀的痕迹,判断为意外事故。”警官一字一句地向我们解释道。
吴姨紧紧皱着眉头,我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是望着奶奶的脸,虽然头被撞破了,脸上也有很多伤痕,但是闭上眼的样子很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已。
警官过了一会儿又对吴姨说:“死者是在火车上出事的,过一阵子应该会赔偿你们一笔钱,到时候我通知你。”
走出医院的时候,对面街道走来的陈大树询问了一下事情,提出之后来帮忙处理后事。
警官帮忙用警车把奶奶的遗体运回了家,我一路上被吴姨拉着走,没有什么知觉。
回到家后,吴姨开始准备奶奶的后事,我跪在奶奶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再开口说话。
奶奶下葬之后的很多天后,我都没有去上学,也不再出门,只是待在以前和奶奶睡觉的木板床上。
吴姨到了饭点会过来给我送饭,有的时候会帮我收拾一下房间。
临近春节,吴姨给我买了一件大红色的新棉袄。她坐在我身边,把衣服放在我眼前,“细细,快要到新年了,吴姨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这是吴姨给你买的新衣服。”
我慢慢地抬头,看着那件大红色的新棉袄,上面有只可爱的小猫图案,突然间,我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奶奶肯定想看见我穿上新衣服,开开心心地过完年。
我拿着新衣服开始往身上穿,吴姨看见我的动作不由得开心许多,她站起来帮我穿着衣服。
穿好衣服后,吴姨直夸我适合这件衣服,显得人有精气神,我有点害羞地回答她,“谢谢吴姨。”
“好孩子,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不用谢,你喜欢这件衣服就好。”吴姨脸上笑开了花。
吴姨把我带回了她家,让我以后就住在她家里了,回去的那天她说:“细细,以后吴姨就是你的家人了,你就安心地住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