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疼得厉害……
陈留仙紧蹙着双眉,在卧榻间辗转反侧,不时发出一阵难受的哼声。她身旁正欲更衣的男子见了,便拿起一旁浸湿温水的手帕,替她擦拭额头。
她难忍的神色似乎得以舒缓,可是仍旧翻转个不停。
“殿下,殿下觉得如何了?”那男子柔声问道。
陈留仙并不回答,似乎根本就没听见,还是难受得哼哼。
那男子也只能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谁让你饮酒太过,头如何会不疼呢?”
他将手帕放在一边,将衣服换过后,又上榻来,紧挨着留仙躺下。伸出一只手将她搂住,使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留仙在他有节奏的轻拍中,终于逐渐沉沉睡去。
是夜。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留仙突然从梦中醒转。她刚一醒来,就闻到一阵难忍的刺鼻酒气。
因为平日里滴酒不沾,她对酒精有着深入骨髓的厌恶,她不满地将面前沉重的东西推开,打算呼吸些新鲜空气。
那男子尚未睡醒,在她一推中翻了个身。这一翻身不打紧,留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躺着一个人。
她顾不上多想,一阵恐惧袭上心头,顿时大声尖叫起来。那男子被她惊醒,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她做了噩梦,抱住她问道:“殿下可是发恶梦了?莫怕,莫怕。”
留仙一巴掌就打了过去:“滚!你谁啊你!”
她虽然有自保之心,但毕竟只是女流之辈,加上不知为何身体软绵绵的,这一巴掌雷声大雨点小,打在对方身上毫无威慑作用。
那男子却立马后退了半步,和她拉开距离,俯首跪在榻上,恭敬道:“殿下息怒,宁枢知错了!”
她本想好好问问面前这个男人,他是谁,怎么来自己家里的,头却疼得厉害,一阵酒气上涌,差点没吐出来。她连忙捂住嘴,那原本跪着的男子见状,立即坐起来,冲外面喊道:“速拿盆来!”
只听得纱帐外一片骚动,朦朦胧胧的灯光点起来,将纱帐照得透亮。不一会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模样玲珑的丫头端着盆和手帕小跑而至,掀开纱帐,将盆递过。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男子早已接下,把盆放在她面前,轻抚着她的背。
这盆来的正是时候,她哇地一声吐出,顿时满室腥臭,那男子却只是轻拍着她的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感觉好些了吗?”他轻声问道。
她点点头,便觉一个温热的东西正在擦拭她的唇角,抬眼看去,那男子脸上写满认真和心疼,动作十分轻柔。
是个很好看的人,但的确不认识。
她终于有闲心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才惊讶地发现,她正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为什么现在还用这么原始的床?还穿汉服?这是什么主题酒店吗?
不对啊,昨天我在哪里?
她按着太阳穴回忆起来。
昨天是她的生日,因为很多原因,今年的生日只有她一个人过。实际上,除了她也没人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她一个人吃着蛋糕,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片混入奶油,想安静地告别这个世界……
所以,这满身的酒气是哪来的?
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男子不知她想什么,还以为她在发愣,挥手让丫鬟们带着东西退下,试探地握住她的柔弱的肩膀,问道:“现在才子时,殿下可还睡得着吗?”
留仙看了他半天,从刚才的记忆中翻出他的名字,侧头问道:“你……宁枢……我怎么会醉成这样?”
宁枢笑了一下:“今日勒克亲王来京,殿下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留仙几乎是无意识地点头,他的话中,明明每个词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就是不知什么意思。
“殿下累了一天,再睡一会儿吧,明日一早还要去伴驾狩猎。”
留仙又将头机械地点了点,满腹狐疑却出奇听话地躺下。随着那男子拍了下手,外面的灯闻声熄灭,眼前顿时一片黑暗,留仙总算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你要干什么!”
那男子十分错愕:“今日……殿下不要宁枢侍寝吗?”
什么?侍寝!
我的天!这个“殿下”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男人侍寝!
留仙有一瞬间的惊慌,可愣了几秒,旋即释然。
老娘怕是已经死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没准是个梦,也没准是地狱出了什么bug,让我一缕幽魂附体到奇怪的人身上了!这种稀里糊涂送上门来的服务,我干嘛拒绝啊?
明明死都不怕的。
就当是换一个人,体验另一种人生了。
其实她不得不承认,也有面前的人太好看的因素。对方就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谪仙,斯斯文文,透着一丝书卷气。
于是,她摇头道:“没有的事,你躺下吧。”
那叫宁枢的男子因她的反应有些迟疑,但还是遵命躺下。黑暗中异性的触感让她不由得微微发颤,奇怪的是,好像自己早就习惯了他的亲近,竟然一点都不排斥。
宁枢动作十分轻柔,像是怕弄痛了她,那轻柔中带着三成讨好,七成谨慎。她迷迷糊糊地想,现在自己的地位应该十分尊贵。是个女帝?还是个公主呢?
不得而知。
氤氲的情意盖过诸多疑问,最终在深夜重归静谧。
无数命运的纠缠,却在此刻悄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