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必害怕
张意远继续伸懒腰，行事照常。
他坐在蒲团上诵经做早课，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
从刚刚的感觉上看，来者没有杀意，否则他肯定早有察觉。他静静盘腿坐着，实则已经开启天眼。
禅房外的精怪已经隐去了身形，它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靠近禅房门口。
“咕咚！咕噜噜……”
张意远脸皮一抽，他假意站起身来，推开门：“咦，这是什么？”
他蹲下身，拿起地上一只冬笋。
这冬笋长得就像电脑绘制的一样，周身的纹路颇具规律，头尾匀称，颜色均衡，看起来像厂家制作出来的玩具……还有微弱的灵气。
来者是一只人参精，难怪透过天眼查看，也看见的是人形。
人参精此刻已经隐形，它见张意远出来，不敢有任何举动，敛气凝神。
此时它与张意远，只有一米的距离。
张意远看着冬笋，左右张望，像是自言自语道：“厨房最近进了一批冬笋吗？”
人参精见他好像没有看见自己，伸出手去，在张意远眼前晃了晃，见他毫无反应，又将脸贴近了，双眼直直地，要瞧进张意远的眼睛里去。
就在它要仔细观察张意远瞳孔的时候，张意远伸手，自然地揉了揉眼睛。
随后转身进了禅房，推上门。
人参精犹豫了一下，在禅房门被推上的最后一刻，溜了进来。
张意远继续老僧入定般，闭眼打坐念经。
人参精在张意远的禅房里绕了一圈，它似乎想拜禅房里的佛像，但是它拜佛的姿势奇怪，一只手竖起，一只手抱拳，像江湖人。
随后，又看了看张意远放在桌子上的宣纸，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上面是什么。
摸了摸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好像有些爱不释手。
张意远闭目念经，但是人参精的行为，尽收眼底。
“咚咚！”有人敲门，“住持，丁家护卫长求见。”
门外是空缘和尚。
张意远皱眉。
这会来人，真不是好时机。他知道如果人参精想要杀人的话，他有足够的能力阻止，甚至当场收了人参精，只是他不想多生事端。
之前丁元良事后带人去扫了一遍茂山，结果下山后，脸色比纸还白。
普通人见到尸首的惨状，尚且如此，更何况直面妖魔精怪。
受到灵鬼怨气、妖气的冲击，普通人多会大病一场或事后日日噩梦，精神不振。
张意远没有开门，道：“可说是什么事了？”
“护卫长问，茂山上的尸首能不能动？需不需要做法超度，有家属想上山上领尸首。”
“你告诉他，已经超度了，茂山已经没有灵魂怨气。但是尸首残缺腐烂，不适合移动。可让他们就地掩埋。”张意远道。
“是。”
门外，空缘和尚行礼走了。
【叮！取消收精怪任务】
【受到家属、精怪真诚感谢，奖励初级宝箱一个，或一万元奖金】
现在才说取消……家属感激他，张意远懂，但是精怪也感激他？他干什么了？
这系统是不是坏了？
MMP……这么看，这系统只是机械地见妖就收，至于后果，系统负责么？不可能。
真坑。
这么看，这只人参精应该暂无恶意。
那这只冬笋是怎么回事？
张意远不装了，他站起身，走到那人参精身后，伸手一拍。
人参精的隐形术立刻失效。
顷刻间，禅房里多了一个惊恐失措的女人。
她一身白色襦裙，头上戴着一只栗色精致草帽，金黄色的睫毛频频颤动，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一张红唇微微张着，显示了她此时此刻的不安。
张意远刚刚一直用天眼查看，所以视野里只见一只人参在屋里走动，晃动参须而已。
此刻闭了天眼，人参精是女人外形，多少出乎意料。
他后退两步。
人参精摸摸心口，强行镇定道：“我虽然能吃人，但是我没吃过人。不不，也没有过这种打算。”
“你来这里做什么？”张意远问，因为法海的长相端正，不怒自威。所以即使没有表情，也让人想逃。
人参精不看张意远的眼睛，而是低着头，先自我安慰。
练了两百多年的隐身术不管用也没关系，还有遁地术。
人类喜欢拿人参补身子，可她已经有了神识，就算是吃素的和尚，也不能把她炖了，有违戒律的。
不用怕，不用怕，真的不用怕……
只是，她越自我安慰，越紧张，腿脚发软，一下坐在了地上：“我，我……”
她表情看起来好像要哭……
只是因为修行不到，所以还无法流出眼泪。
张意远还是头一次看见尬哭的，别说尬哭，就是真哭，张意远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会哭，说明生活幸福。
多少中年人，到最后，想哭都哭不出来的？
张意远干脆盘腿坐在人参精对面，等着她说话。
直到张意远默念了一遍金刚经，人参精才开始说话。
“我是茂山上的精怪，守护山中生灵三百多年，茂山是我的家。
大师除了山上的熊怪，我才得以返回家园。
今日来，是想给大师送灵笋，感谢大师恩情。”人参精娓娓道来。
原来茂山一百多年前风平浪静，后来来了两只妖。一只就是张意远和天虚老道打死的熊怪，另一只是逃走的青蛇妖。
自从他们来到茂山，便开始成群结队修炼。
刚开始还守规矩，慢慢吸收日月精华，后来渐渐的，开始害人、食人心脏。
山上的其他生灵，见食人元神、心脏，可以快速增加修为，所以也跟着熊怪修行，有组织地去抓人类上山。
像人参精这种不愿同流合污的，要么被杀，要么被驱赶。
“我此次特意带的灵笋，不仅可以食用，还可以当做药材。
原本茂山上这种灵笋很多，后来因为熊怪、蛇妖杀人，尸首堆积在茂山之上，影响了山中灵气。
导致这种灵笋变得稀少，不易生长。
还请大师，不要嫌弃。”人参精说着，对张意远抱拳行礼。
所以，刚刚他说他已经为山上的亡魂超度后，人参精真诚地感激他。
张意远将灵笋退还给人参精：“你可以用其他方式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