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宫顾名思义整个宫里种植的都是北方不易生长的鸢尾。
世上皆传:襄垣奇景有四,齐恒山上水倒流,洛河之中鱼不游,青川之上鸟冷回,四季如春在鸢飞。
鸢飞宫是襄垣灵帝为娶云尚六公主而建,云尚六公主梨洛天下第一美人,孤傲清高,灵帝求娶之时六公主以襄垣偏北不见鸢尾为由拒婚,据史记记载当时灵帝留下了后位象征的凤血玉,一言不发的回了国,第二年变将鸢尾移栽进了鸢飞宫,当年冬至鸢飞宫花开如春,六公主得知后便休书灵帝,
愿君之心长青,请做鸢飞主。
灵帝将六公主娶回国后次日便在朝堂发誓,一生只娶一妻,无子便让帝位于弟。一时传为佳话。
自那之后,襄垣云尚皇室通婚便成为了一种心照不宣,云尚将公主嫁来襄垣的少说也有六位了,而襄垣嫁到云尚的公主也有十数。但是能像曾经的六公主哪般独宠一世的却一个也没有,反而因为战事而被炮灰的公主......
佳话,传一传也就算了,当真就是你傻了。
......
我知道这宫里许多的秘密,皇帝的,先皇后的,皇子的,宫女、宫侍的,甚至庆妃最宠爱的威虎是个龙阳狗我都知道!并不是我能上天入地通晓诸事,而是他们行龌龊之事时从不避讳于我。每每被撞破他们都会说上一句,一个没有恩宠的瞎子罢了。
瞎子?没关系。在我心中活着就好,没有病痛缠身的活着已经很好了。
我是谁?我都不知道,但所有人叫我小七,也有人叫我七公主。
我住在鸢飞宫,民间传的天仙七公主便是我。
貌似天仙,满腹诗书,温柔可人,集襄垣永帝宠爱于一身。
我只想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我是谁,一个世间可有可无的瞎子罢了。。。
“公主醒了?”明雪打开纱帐,“可要用膳?”
我看着模糊的床顶,“明雪什么时辰了?”
明雪半跪在床上扶着我的胳膊小心的将我的身子扭正,又麻利的伺候我穿衣洗漱。
“回公主,快巳时了。”将碗和勺子塞到我的手里。
感觉到她的手与平时的触感不同,我猛地一惊,“你的手怎么了?”将她的手抓了回来,感觉到她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划痕。
“没什么。”明雪笑着收了回去,“马上要入冬了,今早司花坊的人过来说要将鸢尾打理起来,我见公主还未起身我便搭了把手,奴婢愚笨就不过划了几下。”
听她说得语音轻巧,可是我心中一阵汹涌翻腾,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却只一瞬却又强强的按了回去,“哦。”我强迫自己品了一口粥却再也没什么胃口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司花坊?鸢尾每每入冬时分都是引齐恒山下的倒流上来的温泉灌溉,是以冬季才不会轻易被冻死。也正因为如此我这看上去受宠实则倍受冷落的七公主却是沾了鸢尾的光,没有炭火安然过冬。从没有听说过司花坊的人入秋时需要做什么以防鸢尾冻伤的。
“现今,内务司是谁在掌管?”我歪着头问,我虽从不出门但是也知道七月份宫里最为受宠的淑贵妃薨了。
魏皇后去世以后淑贵妃这些年一直做着皇后的差事,带着前朝父兄都很受永帝器重。前有族人高官厚禄做靠山,后有皇帝宠爱多年不衰,人就过的舒心,可这一舒心身体却是胖了起来,年龄不到三十二岁这体重据说已是让人“称道”了,可是皇帝人家没有嫌弃呀,非但没有嫌弃更是一个月有十来天宿在淑贵妃的淑玉宫那里。这种风向各宫妃嫔们一定抓得住啊,弄得后宫上下以胖为美一时肥婆四起。天意弄人谁知备受宠爱的淑贵妃却是薨在了这肥胖上面,据说睡了一觉自己将自己压得气息一时不通竟在半夜薨了,被皇帝诏来太医面面相觑,这算怎么个死法?第二天皇帝伏尸痛哭之后罢朝三日关上漱玉宫的宫门,守着尸体落泪,三日后宫门打开皇帝已哭得昏厥过去,满朝皆赞皇帝与贵妃情深似海。我却有个疑问,他真不是饿晕过去的?
“回公主是文妃,文妃是宫妃中入宫时日最长的掌管内务司却也说得过去。”明雪看我没有继续进膳,伸手拿下碗喂了过来,勺子贴着我的唇,“公主到是多进些。”说着只听她深吸一口气后就要开口,我知她这是又要追忆往事了。我看着她模糊的轮廓自己莫名的抖了三抖,吃!一定要吃!为了堵住你的嘴也要吃,明雪要是唠叨起来没有一个时辰她是不会停下来的。一口咬住明雪递上来的勺子,心中一阵感慨,他奶奶的硌牙了。心中却是盘算着,文妃这是刚刚得了皇后的权利,就想干整个后宫宫妃想干都没成功过的事儿——弄死我。
用完膳明雪便将竹榻挪了出去,铺上薄被才进来唤我,“公主在外面晒晒太阳可好?”
这句明明是问句,可是明雪你都将榻挪出去了,我说不好你能罢休吗?
“公主,奴婢去去就回,你在这儿晒晒太阳别睡着了,入秋了的风还是很凉的。”又在我身上搭了两个锦被塞严实了才满意的点头走了。
看着她逐渐模糊的背影心中一阵悸动,“千万别回来太早,让我多清静一会儿。”
明雪是我身边唯一的宫女,自母妃过世之后皇帝便将所有人遣走了,大概半月之后明雪出现在鸢飞宫,说是奉了皇命来侍奉我的。我却不以为然这都半个月了我一个六岁的瞎子能活下来何须要人来服侍,这个皇帝太多事。不过也好,有人作伴。可谁知这做伴的人竟是个少有的话唠。算了,皇帝送来的人,再话唠含着泪也得听下去啊。
到如今春秋更迭已经七载了,明雪虽然实在唠叨却待我极好,无微不至的令人头疼。
秋日正午的太阳仍然温度灼人我将头缩到被子里才觉得舒服,便也这样昏昏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迷糊中觉得有人将头上的被子拉了拉,一阵凉气钻了进来,我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又向下挪了两下,舒服的叹了口气。可那人又将被子拉了拉。
“明雪?”我低哝了一声,“什么时辰了?”身子自觉的又向下挪了挪。
便没了声响,四周一片寂静。
我心中一惊,便没了睡意,猛地将头探出来,眼前的身影绝不是明雪,甚至并不是个女人的形体,我掩了惊慌缓慢的道,“明雪?什么时辰了?”
小心的探身下榻,用脚尖摸索着找地上的鞋子,不知怎地就是找不到。
那人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来拖住我的脚,我克制自己想要缩回去的冲动,“明雪?到底什么时辰了?”见对方仍不答话我心里一阵紧过一阵,敌不动我不懂,假装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是谁又惹你生气了吗?”缓缓的站起身来对着那个身影笑了笑,“他们说的那些你不要在意,左右我都十三了,再过一两年也就要出宫婚配成家了,你便跟我走吧。”
身影还是不说话,只是扶了我的手肘将我往屋子里面引,我心下却是不敢进去的,便假装麻了脚跌回到榻上,“明雪脚麻了。”希望借着脚麻拖些时间等真正的明雪赶快回来才好。
身影蹲下身来,将我的鞋子脱下来,轻一下重一下的揉着。力道并不是一个经常侍奉人的有的,倒像是个习武之人,想到这里倒好心里更是发毛了,是谁要杀我吗?还有,这位兄台能轻点吗?脚,脚好痛。
“壮士何人?”心想离得这么近如果天再亮点或许可以看出一点点长相。
人影一顿,轻笑出声,声音极是好听。
这好听的一声却是让我心中颤上一颤,窒息感蓦地袭了上来,强压着惊恐我抬头冲着这身影甜甜一笑,“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