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行动后勤十六组的宿营地。
阿丽娜跟李双世和杜治两人，三人简单地席地而坐，手中的饭食异常丰盛。
杜治和李双世两人吃饭间向阿丽娜描绘十六组的宏伟蓝图，杜治更是掩盖不住自己得意的样子。
“然后呢？”
嘴里一边嚼着肉，阿丽娜一边提问。
“没有然后了啊。”
“真没有然后了？”
阿丽娜扭头质问李双世。
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然后......当然是借助这些物资，在狩猎中占据优势啊。”
阿丽娜突然叹了口气，手里的饭也感觉不香了：
“想的太简单了，你们的假设中，革新派系的教员都成了任打任骂的木头人。实际上哪怕是出于符合他们需求的理由，也不会这么简单让你们占了便宜。而且......”
她用筷子指了指李双世：
“你多大。”
“十二。”
又看向杜治：
“你呢？”
“十三。”
“太早了，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不嫌早，但只有‘站队’这件事急不来。”
虽然也不过十三岁，阿丽娜却摆出一副老练的样子在说教：
“我的角度来看失败的可能性确实很小，因为除了雪舞的家族背景，那些教育资源可就没有私有的成分了，这样决策权会更集中在某个人，你们就很容易找到突破的重心。”
对啊，比起十五组各自游说负责自己的教员，有个突破点会更容易。
两个少年有些羞愧未想到这层。
“但是成功之后要做什么，心里有数吗？得罪一方已经是定局，那么能保证抱紧自己一方的大腿吗？”
杜治有些不服气地辩解道：
“谁说我们就一定要站队了，哪边都不得罪，哪边都做好生意才是好商人。”
“是么？”
阿丽娜不屑地晒笑：
“第二纪元末，有个游走在两个交战王国间贩卖武器的大商人，在事情败露后，两国在相邻的边境中修建了唯一的中立区域——一个餐厅。”
看着杜治仍然一脸茫然，阿丽娜的历史课继续了下去：
“而降在那个商人身上的惩罚，并非死亡。是斩去十指和双腿，趴伏在餐桌下，以无指之手捡拾食物残渣果腹。不是剩饭，只能是两国食客嘴边掉下的残渣。”
李双世看着有些打怵的杜治，及时出来圆场：
“别编故事了，那长远来看应该怎么做？”
阿丽娜又迅速改口了：
“嘛其实想太远也不适合我们的年龄，就问问眼前的吧。李双世，十六组投入战斗是必须的，你那条报废的胳膊想极短时间恢复，想必也需要那批货物中的特殊品。”
“是的。”
李双世的确是这样想的，雪舞等人来之前学院内已有的特效药，也无法满足李双世在几天内恢复的需求。而雪舞等人的到来让这成为了可能，年轻赤狩者培养计划带来的大量资源倾斜，也就包括高危险性训练下能快速恢复的医疗品。
“可惜我能断言，你根本得不到。”
李双世的声音变的有些焦急：
“为什么，那些本来就是为了学员而存在的。”
阿丽娜的回答简明扼要：
“答案很简单，你太瞧不起医疗物资的价值了。”
李双世和杜治在这提醒下，很快想明了其中关键。
用作教育的资源中，增幅道具是最适合没有山海术傍身的人使用的，而有山海术的人来说，因为担心排斥反应大多不会接触这些，这也是十六组敢吃下这批物资的依仗之一。但是药物，对于教员的作用就不同了，尤其是他们面临的敌人，同样能威胁到教员的性命。
李双世想了一番，看向阿丽娜：
“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解决之道呢？”
扒拉完最后两口饭，阿丽娜不慌不忙地回答：
“有啊，远的先不提。就你那条废手臂，是有办法的。”
李双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虽然不是治愈的手段。”
阿丽娜的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依尔魔块，真是些神奇的小东西，第一代是我们为了满足‘猎食行动’而存在的低等品，作为核心的工程体只有特定生物的行为逻辑，创造者没有太多可以掌控和发挥的空间。第二代的工程体可以做到脱离跟魔块的接触，持有者有权限远程操控，也就是‘念灾’的家伙们做的‘刃体兽’等战斗用魔物。可惜最大的两个障碍，是基本的存在逻辑也是固定的，和‘操控距离’造成了对指令的延迟。”
她的笑容逐渐趋近“狂热”：
“你们嗅到了‘谜团’的味道了吗？”
在两个少年惊愕的目光下，阿丽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立方体，讲解道：
“连低等品，工程体都被刻写了难以想象的细节，只要魔块的规格足够小，怕是连血液的流动都能够模拟出来。但是依尔文明创造这些是为了什么？只是把古生物的生态保留给我们看？”
接着手里又出现了一大把黄铜色的依尔魔块，在红光的影响下捏了起来。
“线索在于：依尔魔块太过自由了，但是反观它们的核心‘工程体’，又是最不自由的造物。明明形态没有限制，‘思想’却必须要束缚在绝对的框架里。”
阿丽娜的巧手，很快捏出了一个颇具神韵的巴掌大的人形，但工程体驱使它行动时，却变成一副怪异的姿态扭动着。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阿丽娜抬起手，把自己的和两个少年的脑袋挨个指了一遍：
“终极的形态，第三世代工程体，其实是这里。”
想象力，让两个少年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工程体和魔块的两种主要物质，可能天然就存在某种奇妙的联系，依尔人的技术中既然有可操控战斗型的刃体兽，就说明魔块的技术是能被他们用做战争用途的，但目前遗迹的开掘中战斗型并不具备相对应的规模，堆积如山的倒是各规格魔块，那么就极有可能说明一件事。”
阿丽娜顿了顿，继续开口：
“最强大的工程体，已经跟着依尔人朽烂了。但是......”
李双世抬手也指了指自己的脑壳，忍不住抢答：
“但是它们却仍然散布在这个世界上。”
阿丽娜被李双世的上道逗笑了：
“正是如此，果然脑子是个好东西。”
一语双关，李双世与杜治也没细品，而是继续分析，但是却很难保持冷静：
“如果我们自己的头脑能替代工程体来控制模块，那么形态和本质就都没有局限了，无论是服从自己意志的仆从，精密的武器和装甲......”
阿丽娜把他们从遐想中拉了回来：
“还有义肢，别忘了依尔魔块拟生的能力。”
对啊，这个话题是为了让李双世恢复手臂，但也不影响绰号“小钱眼”的杜治亮眼放光，思考如何抓住商机。
“结合魔块的特性，配合能紧密连接的‘脑工程体’，那么魔块义肢甚至额外的附肢，操纵起来都可以如臂使指。”
“不对！首先‘脑工程体’这种设想太遥远了，依尔人开发了至少两代的依尔魔物，才能获得的技术，你怎么可能短期就实现呢？”
杜治倒是反应很快，口出质疑间已经基本冷静下来。
阿丽娜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没错，目前实现不了，毕竟如果真达到‘脑工程体’的理想状态，可能都足以开创一门山海术了。”
在耍人玩？不见得。李双世和杜治已经抓住了重点。
山海术，各种意义上都是五界之人定义强大的标准。
李双世静等阿丽娜的下文，他乐意惦记这张大饼，哪怕是画的。但问题是，画的够不够逼真。
毕竟虽然依尔文明的探究不是阿丽娜一人的独家研究，五界意识到这件事的大有人在。
“当然，我的把握，是因为有了研究方向。”
“什么。”
“只要有足够多的两世代‘依尔魔物’，我自然可以根据其中的技术变化来推演依尔人当初的研究进程。当然现在已经确实的一条方向......”
阿丽娜嘴角勾起：
“有教员手里的某些东西的话，就可以让我取得进展。”
“阴谋！你这是大大的阴谋！”
杜治从地上窜起来跳脚，大声指责她。也无怪他如此，这大饼画的目的，怎么看都像是要贪墨那些东西。
阿丽娜不满地纠正杜治的说法：
“是阳谋！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杜治还要再说什么，李双世开口了：
“那就给你搞来那些。”
少女咧嘴露出两排小尖牙：
“诶？这么痛快吗？”
“就是这么痛快。”
聊到这个时候，李双世的伤势问题已经上不得台面了，杜治对于阿丽娜的质疑也烟消云散。
此刻他们眼中的事实是——阿丽娜掌中的人形在没有工程体的接触下，虽然生硬，但确实在以人类的方式活动，甚至模糊地打出了赤狩者的基础格斗术。
从来不存在人形的工程体，他们从雪舞那里得到的物资清单等信息让他们清楚这点。
阿丽娜那双纯黑的大眼，此时更显高深莫测。
杜治满脸的叹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关键：
“你......几个月前托我去黑市买过最低级的工程体，原来从很早就做过研究了吗？”
“太多突然消亡的神秘文明，也是我追猎的‘世界真相’呢。”
眼前这个异族特征明显的美貌少女，让杜治想到了关于她的诸多传闻中，最不可思议的说法：
走上“意念成灾”一途的少年中，阿丽娜·丧牙或许是最具潜力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