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整整十几个时辰，到了第二天的晌午，林鸿才醒了过来，他太累了。
能不累吗，昨天耗费了他多少的心神。
期间李婉儿不放心，也去请过大夫，大夫们都说是疲劳所致，并无大碍，也就放心地让他睡了。
虽然此时起身有些头晕，但这幅身体好歹在边境的时候有所锻炼，林鸿自己起身打开房门，叫守在门外的丫鬟退了下去。
从二楼望了出去，可以看见郎中府中的几个院落里都是走动的下人们，想来是午膳时间要到了。
看了没多久，对面二层的小楼里走出了一个淡妆素衫的女子，对着他说道：“夫君起身啦。”
原来是婉儿见房门打开，便走了过来。
“婉儿早。”
随后，楼下的一个窗户推开，从里面探出了一个头来，一张扑克一样的脸冲着他们喊道：“早。”
嗯？这是什么情况，李二小姐今天怎么主动打招呼了？
好像察觉到林鸿的惊讶，婉儿笑着说道：“妹妹还让我问你午膳过后，要不要去秦淮河边游船，那里的秦淮曲甚是不错。”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林鸿更加迷惑了。
“跟我一起去？”
“还有我，如果你不愿婉儿一起的话，我也可以不去。”说完踌躇地看着他。
哪能不愿意呀，林鸿连忙答应下来。
今天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有雨，于是见到了秦淮河别样的绿。
秦淮边上商铺林立，街上行人络绎不绝，那翻新的油纸伞，和那些普通民众已经发旧的长袍都让人赏心悦目。
白鹭码头位于著名的皇家书院前，此时已经笼罩在一片茫茫的水雾中，两岸的画壁上，有两条金色的巨龙腾空翱翔，下面便是各式装扮的画舫和游船。
码头前个那恢弘的皇家书院成了这秦淮河畔最为奇特的景色，那高大而又庄严的院落在独有的金黄色的渲染下，显得神秘而又夺人眼球。
那过往的才子，到底是去了云绣楼，还是白叶渡？是在前面文德桥落马，还是去了桥头酒家沽酒？
林鸿一边给婉儿撑着伞，一边听着耳畔传来的琵琶曲，心情愉悦。不禁饶有兴致地观察起行人来。
终于走到了白鹭码头，婉儿选了一条唱着昆曲的画舫，那画舫里已经有不少书生在饮酒拍手，也有些世家小姐在船尾默默听曲。
只见那披着轻纱的曼妙歌女，带着她那锦瑟琵琶，唱出了遥远而朦胧的颜色。
林鸿听到了唱曲人的忧伤，当年抄家之时，不少府中婢女也是被官府流放，有的还成了妓院的妓女，像这种在秦淮河卖唱的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自己当年也差一点成了她这样的人，就算是现在还是没能摆脱这低贱的身份，功名不能取，贩商不能做，只能做些奴隶劳役的工作。
即使他已经去除了劳役的身份，即便他成了李郎中府上的姑爷，只要他父亲的案子一天没翻案，他就是受人唾弃的反贼之子。
所有明面上能找的到的体面工作他都没办法做，这就是那道圣旨带来的烙印。
所以他懂，他懂唱曲人的悲凉······
都说音乐是通向人灵魂的地方，那沙哑的唱腔慢慢地把林鸿带回了现代的记忆中。
那是已经尘封了好几年的记忆了，在那个世界里，人人互相尊重，有真理可循·，虽然也有不公，但却充满希望·····
可是这个世界，这些人，看着那个唱曲女子还未来得及细细雕琢的妆容，她是谁家的妻子？又是谁家的小姐？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
林鸿情不自禁地哼出这首菊花台，等意识到的时候，马上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歌声传到了歌女的耳边，她纤细的小手停住了拨弦的动作，已经黯淡的眼光逐渐明亮了起来。
转过头来，发自内心的美艳一笑，看着他说道：“公子口能否把那曲子唱完？”
“不过是些山野小调，就不献丑了。”林鸿听了一会儿她谈的曲子，已经勾起了他许多的心事，此时心情有些沉重，便不愿此时出面表演。
似乎有些惋惜，但是歌女还是再次邀请他说：“可否烦劳公子受累，小女子确是真心实意求曲。”
婉儿她们也很好奇，这首特别但是让人着迷的曲子，到底它整首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性子耿直的李二小姐直接就说道：“你就再唱一点吧，姐姐和我都想再听一遍。”
婉儿没有说话，依着她的性子，这就是认同了她妹妹的话，不然她会出声纠纠正妹妹的话。
既然这样，林鸿只好拿过酒来，喝了一口，调动情绪地唱道：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
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
唱到这里，众人都已经明显地感觉林鸿的调子和声音没有歌女唱的好听，但是那独特的唱法和充满意境的词句让他们接触到了另一番天地。
慢慢地，船上的公子小姐都聚到了林鸿的身边，他们也不出声，有的静静地喝着酒，有的倚靠在船身闭目。
歌女的美眸转动，脸上露出难得笑容，那道笑容冲淡了她脸上粗制滥造的浓妆。
她没有去看林鸿，还是一个人抱着琵琶，呆在角落里，只有微微颤抖的双手在述说她内心的平静，缓了缓，又喝了一口酒，酝酿好情绪后，接着唱道：“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
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
曲终，歌女的妆容已经花了，不是眼泪，是她自己用手抹掉的。
李婉儿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她听得出这是情郎写给自己意中人的一首凄凉的曲子。
难道是唱给歌女的？她不是没想过是唱给自己的，可是自己与他之间并没有发生过词句中的感情，而且显然今天的曲子是他有感而发的。
看着已经在大口喝酒的林鸿，婉儿的颤抖的双手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开口。
可是李二小姐就没有这些顾虑，很是愤怒地问他说道：“你这曲子可是写给这歌女的？”
林鸿有些好笑，李家二小姐怎么会这么生气，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
听到他的回答，坐在角落的歌女惨然一笑，眼中带着些失落。
“那是写给谁的？”
“不是我写的，是别人写的”
“骗人！我们从未听过这种奇特的唱法，如果是别人已经唱过的曲子，这时候已经早就传唱开了，我们岂会不知？”李二小姐显然并不相信。
唉，说了不要唱吧，就是怕你们又多疑，这要怎么跟你们解释呀。
没办法，看来只能编个故事糊弄过去了。
林鸿故作深沉，脸上一副充满了敬仰的神色，看着边上划过的画舫说道：“这是一个边境世外高人所做，他是一个奇人，有着传奇的故事，此曲是他临终绝唱。”
果然众人被他说的勾起了兴致，连忙问道：“是什么传奇故事？”
能写出这种曲子的人，想必他的故事极其精彩。
“待我饮些小酒再说······”
众人一阵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