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晨,长空万里无云,草色正映军甲。旬季军拔营出征了。整整几十年未曾移过的旬季军营开始了它再一次的征程。
士兵结龙形,摆尾在道上,缓缓向新亭去。七天后在将入新亭时,苏答三人领了军牌与陈之晋分别。他们要去除县后方躲藏,等待陈之晋的消息。
分兵后,陈之晋拿出地图又与项鼎研究地图,最后选定一条山道行走,直达午成县。是夜时分,大军驻扎休息。陈之晋察觉空中有修道人的气息徘徊不去,故而隐身上空去相见。
见了人,发觉是个头发半灰的中年人。他流露出来的气息也是名丹境界,不过要比陈之晋的气息更加深厚,是张机、陈云那一类已经触碰到朝神境界的修士。
“阁下寻我?”陈之晋执道礼相问。
“原来同是道门中人。”那人回执道礼笑道,“贫道乃新亭人士。见楚山军中偶有修士气息流露,故来查探。”
许是近几日用灵眼练习箭术被此人撞见了,陈之晋心里明白了原因。他说道:“贫道虽参战,但不会用法术欺人。你放心便是。”
“原来如此。贫道初回故园,道友让贫道陪同一番可好?”
这就是要在旁监督的意思了。陈之晋自觉不是此人对手,只好答应下来。
天明大军启程,探兵正好撞见一名打猎的中年人。这人身穿皮衣,腰挽硬弓,面目俊朗但满是风尘。士兵将此人带到陈之晋面前,陈之晋详细问了猎人户籍、家里情况,又问清猎人对山路的熟悉程度。最后陈之晋决定将猎人俘虏充作向导,待大军回程时再放他离开。
又过一日,陈之晋所领旬季军终于可以在高山密林中遥遥望到午成城了。项鼎到陈之晋面前请战,陈之晋安抚道:“大军连日赶路,不宜攻城。还是明天再战,项兄就趁今夜磨好宝枪,明日好用敌军洗枪。”
项鼎退后,那中年修士又出现在陈之晋大帐里。他说道:“听说张机是你老师?”
“夫子与我有半师之谊。”陈之晋道。
“张机已知你来。他传信与我,要我跟你说午成只有四千人,夜袭最好。”
“果然瞒不过夫子。”陈之晋笑道,“请先生替我回信,就说学生明白。”
“你与陈云是何关系?”那人临走时又问。
“陈云是我先祖。”
“怪不得。我所知的也就他没办法教人传信之法了。”中年人凌空一指甩向陈之晋眉心,“此为我所悟传信之法,借风声而动。你自己传言给张机吧。”
陈之晋闻言自悟,发现中年人的传言之法与先前陈云教的御风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风托的不是人而是念头,所以飞得更快些。陈之晋悟通后心头一热,立即运用此法向张机传言。
再想起初见时中年人凌空的样子,陈之晋明白了中年人的飞行术恐怕也正是御风术。但中年人的御风术显然比陈云、陈之晋高明许多。
夜幕落下,陈之晋寻来项鼎说道:“大军已经休整三个时辰,我准备夜袭午成。你吩咐手下校尉,子时过一刻攻城。”
民众都惜烛,也不舍得用油灯,所以大多在晚上八点多就全家入睡了,鲜有熬夜到九点的。就算是富民贵族,也不会夜欢超过十一点。守城的士兵大多在傍晚换防,到了子时几乎都有些乏累了。更甚是子时敲更后,大多数士兵都会懈怠下来。所以陈之晋才选择子时过一刻攻城,因为这时候是午成县城最放松的时候。
随着城里敲更鼓响,城外有许多身影稍稍行到城墙下。项鼎先领了一队人探路,他寻了一处没有火光的墙段立梯而上。陈之晋在远处望着,只过十分钟就瞧见城门大开,笑着对左右道:“号令全军轻声入城。夺下粮仓前不可大声厮杀。”
午成县里的粮仓显然很是重要。城墙只让县兵守,粮仓却由五百余正军持戟佩刀守门。街道上没有灯火,项鼎稍稍潜伏到近处才被发现。两方人马冲杀起来,最后旬季军以人数取胜,打开了粮仓大门。
清点完粮草,陈之晋大喜。此处粮仓足足有八万余军粮,远超陈之晋先前所想。到天明,陈之晋派一队兵众驻守城池并且困住居民,免得有人外出给除县或者新亭国都报信。他还派了一队人分散开骑马去通知祖琦三人。
事了,陈之晋与项鼎轮换着休息,到了晚上八万粮食都还没全运出城。第二天中午,粮食终于被一一分配到躲在山里的民夫手里,大军开始回程了。
路上,扮做猎户的中年修士与陈之晋聊了一会儿就被陈之晋放走了。大帐里陈之晋拿着地图仔细研究,对项鼎说道:“按祖琦的报信,他们得手后会转道在此与我们汇合。只是我们辎重太多,若继续走山路恐怕赶不及。”
“那就走官道。谁敢拦,我就出枪杀光便是。”项鼎回道。
于是军队慢慢出山,浩浩荡荡走在了官道上。然而天公不美,初到官道陈之晋一行就与一群新亭士兵撞上了。
有趣的是对面主将看了旬季军的将旗上画了陈字,竟然派人来询问旬季军主将是谁。陈之晋见此,谎说自己是新亭公子毕的好友,特率军入新亭与司马毕赌斗。
使者回去报信,对面士兵里竟然跑出一个施粉的男子。他由人护卫着跑到阵前,不像是斗将的将军,反而像是穿巷访友的平民。他喊道:“让开,都让开。我兄弟找我赌斗呢。你敢拦我小心我兄弟砍你!”
陈之晋躲在前军里,一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正是先召侯世子司马毕。他出阵相迎,竟然真把司马毕迎进了自己阵中。
“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还拉我名号当旗。”司马毕问道。
“我能干什么坏事。我军里缺粮,郡里那帮人不肯给,我没办法只好带人来劫粮了。”陈之晋无奈道。
“劫粮?”司马毕乐了,“你怎么混得这么惨。当初要你跟我走你还不肯,楚山有啥好待的。现在带着人投奔我得了。”
“不成。我一家老小都在楚山扎根,我一走他们都要被连坐。我可不忍心。”陈之晋道。
“麻烦。”司马毕白了一眼,“你劫了多少,不多的话你劫持我啊。可以拿我换粮的。”
“八万石……”陈之晋气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