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春日暖洋洋的,一树又一树的花骨朵含情待放,空气中的些许香气向人们预告着四月的美景。
“有东西。”谢充指着前面说。
陈之晋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那是一片茂盛青草,树木遮掩许多风景。陈之晋不解道:“什么东西?”
“这些东西是被人特意布置的。要不是我知晓这种长草不该长在这里,定然不会看出来。”谢充走过去把那堆长草拿起来,果然都是断根的草条。
两人撤下草条后发现一座半人高的小木屋。这房子造得极其粗糙,屋内的木壁都没有削平整,上头还有许多木刺。屋子里的东西少得可怜,就只有一个木碗和一双断了的筷子。
反倒是在屋外有一张舒服的床被铺在地上。床单上有醒目的红染团。谢充看后眼神厌恶:“丧天理!”
陈之晋不经人事,被谢充的一声辱骂弄得莫名其妙:“谢公?”
“无事。不在此处。我们去别的地方找吧。”
“诶?”陈之晋问,“这里倒像是有人暂住的样子。会不会是鬼清的住处?”
“不会是。这里住的是个女子。走吧,去那边再寻。”谢充很想离开这里。那座小屋让他厌恶,那片床铺更让他想吐。特别是他在一旁发现了一个小土堆,谢充更加明白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他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两人离开时,那片土堆松动,一个小女孩的额头露出来。陈之晋灵眼清明,他猛然转身看到女孩。
“谢公小心!”
小女孩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她从土里缓缓升起,露出了满嘴獠牙。她的眼睛全是血丝,穿着的烂衣服上全是泥土,在大腿根部更是有诸多血迹。
“这就是僵尸?”谢充看着女孩,不觉害怕只有愤怒,“是该化僵,岂能容忍那等恶人留世!”
“谢公?”陈之晋不太明白谢充的意思。
“我刚才说住在这里的女子大概就是她。”谢充说道。
“她这么小,为何要一个人住在山林里?”
“这不是很明显吗,如果不是被人强掳,如果不是被人强逼,她怎么会化僵归来?”
“吼!”女孩僵尸似乎还有人性,她听到谢充的话十分恼怒,两手平举跳刺过来。
“谢公后退!”陈之晋拔剑迎上。女孩只能用手爪前击,陈之晋第一下还能架住她,女孩用力后他却直接被震飞。
谢充也晓得两人可能敌不过僵尸,他扶起跌倒的陈之晋,两人匆忙退走。女孩尸僵停在原地吸气,她似乎看不见东西,只能凭气味寻人。等她追出来时,陈之晋两人已没了踪影。
“鬼清就是在找这种东西?”到了林子边缘,谢充半是喘气半是惊叹地说道。
“我看应该是。他都是晚上活动,晚上阴气重,正是这些鬼物出没的好时候。”
“真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谢充叹道,“我如今看鬼清也不似寻常人,你还要寻他?”
“世公听过有人姓鬼吗?”
“你什么意思?”
“我早就猜测鬼清不是他本名。可能他就是鬼,或者他需要用鬼来做某些事。这才能解释他为什么长年寻鬼。”
“他不是鬼。我与他接触过好几次。我可以确定,他是个活人。”
“那就是后者,他找鬼必然有原因。”
“说来我好像没问过你,为什么要找鬼清。鬼清寻鬼,你寻鬼清,你们两个都不是平常人。”谢充眯起眼睛,他眼角耷拉,眼里却蕴含着智慧。有时候聪明人知道事情后不会第一时间问出来,因为时候不到问了也没用。
“我是病人,找药而已。”陈之晋淡淡道。
“类似我那假寿果的奇药?”
“谢公以诚待我,吾亦不欺世公。半年前,方才那只僵尸我翻手可灭,就是因为害病,如今才只能慌忙逃窜。我当初听你说起鬼清,只觉得他是我溺水时能抓住的最后一根岸草,所以才拼命寻找。”
“你是觉得鬼清手里有能治你病的药?”谢充问,“你与鬼清,是一类人?”
“世公猜的算对也算错。他追赶僵尸,按我想来应该与我同类。但我以往从未看见有人与尸傀鬼灵为伴,所以细分来他与我又不算是同类。”
“匪夷所思。老汉活了七八十年,这是第二次遇到这么古怪的事。”谢充摇头自语。
他未明说遇到的第一件怪事是什么,陈之晋则自有猜测。谢充一身功夫甚是奇异,根本没有人能如他一样操纵一具将满八十的老朽身体。据陈之晋所知,谢充必然是学了仙脉方。这个仙医方是鬼清教他的凡人修炼之术,他得到这种仙术就是他遇到的第一件怪事。
周边的泥土传来声响,陈之晋灵眼看去:“快走,她追来了!”
直到逃出林子,陈之晋才安下心来:“这女僵似乎不敢靠近村子,怪哉。”
“或许,她生前曾是村里的人?”谢充怀疑道。
“我们去问村长。”陈之晋决断道。
找到老村长,两人问他近几年村里是否有人家丢过女童。村长想后道:“这种事不归我理,就算有我也不会记得了。我带你们去见村老吧,他们对这些事记得最熟,也知道得最详细。”
黑木房子困住一个黑面老者,他就是这个村子的三老之一。陈之晋看他精神尚足,遂放心问:“老先生,请问近几年村里是否有女娃娃失踪或者走丢在林子里?”
“女娃娃……倒有一个。我记得啊,是吴二蛋家的大女儿,生得漂亮,当时全村人都夸她要给村子结个富贵婚回来。”
“她也乖巧,不像其他女娃整天玩泥甩衣,她就天天待在家里跟她母亲一起造饭织布。她就出过一次村子,就那一次,再也没回来了。”
“老弟,这女孩子离家时穿的是白衣服还是紫衣服?”谢充看着比村老还要老,行动却比村老稳健好几倍。此时村老站着都嫌累要坐着答话,谢充跟着陈之晋在林里跑了一整天都还不觉得疲惫。
“紫衣服,她母亲专门去城里买布给她做的。全村就她一个穿紫衣服,看着就跟花一样。”村老回忆道。
陈之晋与谢充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明悟。林里女僵身上的衣服破烂且褪色,但还是能瞧出来本色是紫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