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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桐子花

第六十三章 进城安抚王先生

三月桐子花 蔡垣 5309 2020-03-02 22:19:48

  这时、听到外面屋子有人说话,是妙常师父,老黄和陈大姐来了,进了堂屋坐下后,小伙计忙端来香茶。黄永生说:‘这下好了,也不用筹钱了,哎,连庙上的功德银子香火钱都想到了’。

  王先生对站在门外的胡管家说:‘你端个凳子进来坐吧!’。

  等胡管家进来后,王先生才铺排:‘明天一早,你把钱都还了,五十的,给五块息,一百以上的,给十块息,五十以下的,给一块’。

  他转过脸来对黄永生说:‘黄老师,说起借钱,才是一肚子气呢!,平时大家一团和气的,真到了为难之时,都躲着,不愿意帮忙’。他说着、那大滴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说:‘那罗田的老张家,张红喜还可以,平时看来生意不大,人家有两百多块放着,就借两百,甚是仗义,那汉川的老赵,赵平来,那么大的生意,只借五十,很伤感情。那药铺和烟馆,真不象话,帮了他们那么大忙,最后面都不见,真叫人寒心’。

  他擦干了眼泪,又长叹了口气,他说:‘这下好了!,事情总算过去了’。

  妙常师父说:‘空、空、空、一切皆空,你要想得开’。

  小伙计进来对胡管家说:‘饭好了’。

  王先生对大家说:‘随便吃点儿,把大桌子挪到中间,不分宾主,也不分主仆,一块儿吃’。

  坐定之后,老黄说:‘临走时何青山说:明天要来赔罪呢!’。王先生感到诧异,他问:‘赔什么罪呀?’。

  老黄说:‘王太太受了惊吓,也受了苦,说对不起呢!’。王先生说:‘什么话,我们感谢都来不及呢!’。

  王太太说:‘要是没有他们,我们早被整死了,妙常师父被绑在大殿的柱子上,她都看见了,那苟三,挨千刀的凶神恶煞,硬是叫老何打死了。他们几个都是我们的恩人,以后要多烧几炷香,求菩萨保佑他们呢!’。

  王太太没有吃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王先生问:‘不吃了?’。王太太回复道:‘哎呦,哪吃得下呦!’。

  这时王先生才发现,太太这半边脸还肿着呢!。他看了看丫头,脸肿了不说、嘴还肿呢!,王先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埋着头吃饭。

  吃完饭,王先生对丫头说,这几天妳就不要做事了,多休息几天。他问老黄:‘老何,明天什么时候来呀?’。老黄说:‘老赵腿不好,下不了梯子岩,要走后山,多走一些路,要到巳时才来’。

  小陈忙说:‘大概就在十点到十一点吧!’。老黄继续说:‘明天我和陈秀川,要到学校去,就不来了。到时,陈大姐来陪他们吧!’。

  王先生走近老黄,对着他耳朵说:‘黄老师,我跟你商量商量,对老何、老赵,总应该意思意思吧?’。

  老黄说:‘这个啊!,我看老何是十分仗义之人,并不看重钱物,常在江湖走,‘义’字放前头,你不用准备什么,可当面问问他有何企求,这样礼数就到了,这个事儿,你也可以问问妙常师父’。

  老黄,小陈和陈大姐回去了,妙常师父留下来陪王太太,王先生当着王太太的面,问妙常师父:‘师父,这次全靠老何他们拼死相救,真是恩大如山呀!你看,是不是要备一份厚礼…’。不等他说完,师父说:‘不可!,不可’。

  王太太的心里,还想着山上的事情,观音阁的遭遇,让她刻骨铭心,她说:‘这老何啊!,真是拼死相救哇!,那苟三儿,比他还高一头,那么大块头,还没有两三百斤呀!,老何把他打死了,累得一身是汗,衣服都湿透了,最后勒死了苟三儿,他枕着死尸,就瘫倒在地上,他休息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儿来,人家完全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与钱财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备礼,反而要弄巧成拙了’。

  第二天,老何和老赵一早起来,早点吃饭,把最后剩的肉汤喝完,就进城去。最近王太太家,发生了许多事,真是经历了惊涛骇浪,事情虽已过去,但刻骨铭心,肯定惊魂未定,需要去安抚慰问,所以就确定去拜访。

  老赵骑在马上,老何牵着马走,就从后山,绕道下山来。一路上,二人商量,老赵以后就不要上山了,山上冷不说,云雾缭绕,湿气也大,对养伤不利,以后找机会在城里找个房子,做点小生意,安个家。老何就在山上立房子,开荒种地,在山上安家。

  这里的房屋,基本都是木结构,农村大部分是茅草房,盖瓦的少,若是盖瓦,那也是自己烧的,住瓦房的、那是殷实人家,也就是饭能吃饱,城里一般是木房瓦顶,也有砖房。

  老何说:‘其实在山上盖房,花不了多少钱,木头山上有,砍就是了,山上的地也是,谁占谁得。在城里盖房难点,这房子都盖满了,没有空地,只能在城边盖,或者买现成的房屋,那就贵了。

  说话间到了城边,老赵说:‘盖房子、也要选好位置,有的地方出生意,有的地方就是不出生意,同一个位置,卖这种东西不行,没有生意,换一种东西,可能卖得很好’。老何问:‘是不是风水呀?’。老赵说:‘那是迷信’。

  他们没有走大街,绕城边,走偏僻巷子到黄永生家,到了那里,见他家的门锁着,只好到小陈家,小陈家也没有人。他们想到陈大姐那里去看看,陈大姐正好来了,陈大姐说:‘把马拴到后面我那里去吧!’。老何说:‘马还要喝水呢!’。

  陈大姐牵着马到后面,她扶老赵下了马,陈大姐就用脸盆来饮马,老何说:‘一般牠是吃后再饮水,今天牠渴了,就先喝吧!’。

  老何从墙根儿提来脚盆,把草料倒进去,还从小袋子里抓了一些豆子出来喂马,老何想:还是要吃点粮食,马才有劲儿。

  陈大姐说:‘王先生请你们过去呢!’。老何说:‘那我们就走吧!’。

  从巷子里出来,走过大街,穿过一个空坝子,然后下到河街。老何问:‘为何下街那里,左右都有房子,中间留了一个空坝子呢?’。

  陈大姐边走边说:‘哦,是这样,原来那里有两个铺面,前几年、隔两年就要失一次火,差点把人烧死了,据说家里没有生火,不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这是城里有名的凶宅,后来就没有人敢在这里立房子了’。

  老何不解地问陈大姐:‘为何左右没有事儿,火未殃及邻居呢?’。陈大姐说:‘怪就怪在这里,左右只隔一堵墙,火就是烧不过去’。

  老赵一拐一瘸走得慢,老何停下来等他,等他走近了,老何说:‘那块地的位置好,如果把那块地基买下来,在那里盖房,做点小生意,还是不错的’。

  陈大姐说:‘凶宅,送人都没人要’。老赵笑道:‘把隔火墙修高一点,我们不迷信,天不怕地不怕,鬼也不怕。打仗时,就在死人堆里爬来爬去,从来没有怕过’。

  老赵一边往前走,一边提高了嗓门,他对前面的老何说:‘可以!可以!,以后再说吧!’。

  走到王先生家的后门,还没有敲门,门就开了,三儿提前在那里等着。王先生从堂屋迎出来,大家走进堂屋,见一桌酒席摆在中间,有鸡有鱼有肉,老何老赵很久没有见到这种场面了,老何说:‘这是干什么呀?,这样的排场不敢当呢!’。

  王先生说:‘你们是大恩人,大恩不言谢,算是家常便饭吧!,只是略备水酒,总得表示一下吧!’。

  老何说:‘我们只是路见不平,鼎力相救,不图报答,如果你要感谢报答,那就陷我们于不义了’。

  妙常师父过来说:‘听说昨天凑钱,都打起庙上的功德银子香火钱的主意了,黄老师没有见外,大家是生生死死的患难之交,就不要客气,是吧?’。

  老何听妙常师父说得真切,连忙说:‘是、是、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入席坐下之后,老何看丫头和三儿都不在,就对王先生说,叫三儿和丫头都来吧!,王太太忙对外面喊:‘三儿,丫头、你们也来坐’。

  老何问:‘怎么,就叫丫头,没有大名儿’。王太太解释说:。‘她是我们街坊的孩子,由于家庭变故,家里没人了,我们就带她出来,大名叫王素仙’。

  丫头来了,看着老何,连忙给老何鞠了一躬。胡管家说:‘说起来,我们都是同乡呢!’。

  王先生说:‘啊!我知道何先生是汉口人!’。老何说:‘我和老赵都是汉口人哩!’。王先生说:‘一听这个‘哩’的尾音,就知道是地道的汉口人哩!,真是老乡看老乡,两眼泪汪汪哩!,我们在这里相聚不易,今天不说别的,有话以后再说,先吃好喝好,三儿、去把那瓶茅台酒拿来’。

  三儿起身去了。老何说:‘何必这么破费呢?’。王先生说:‘一块多大洋,不贵,斟酒’。

  妙常师父由王太太陪着,在旁边小桌上吃斋。出家人午后不食。按戒律,不但午后不食,还不饮酒、不吃荤,不吃五辛,只能吃点素食。

  王先生问老赵:‘赵先生在汉口什么地方呀?’。老赵说:‘在江岸、大智门车站那块,老何也是’。王先生说:‘我靠外边儿,在汉正街那里,其实也离得不远,来,喝!’。

  这边热热闹闹,说话喝酒,闹个不停。听他们在说家乡的事,那边儿妙常师父,在那里发呆,她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悠着,已经擦了两次泪。

  老何问王先生:‘师父为何擦泪呀?’。王先生用手遮了半拉嘴说:‘汉阳人,问不得的,一问就掉泪,也不说,总之是为了什么事儿?,看破了红尘,才出家的’。

  喝了几杯酒,老何就有点儿把握不住了,他说:‘看来你们得罪了四川帮,这四川帮,素与官家有往来,和那些土匪袍哥走得近,天口之事,人家设卡,不收四川会馆的银子,专收你们两湖会馆的钱,扣船扣人,栽赃陷害,你不搞掉它,那是没有完的,放了人和船,他不找你找谁?先生为两湖会馆的人,出头露面,里外不是人。这次好了,算是了结了’。

  王先生忧心忡忡地说:‘那望娘滩还有龙大爷呢?,他岂肯罢休?’。

  老何说:‘据我的估计,他应该走了,你想,麻二苟三儿是左膀右臂,那赖四和癞子也是他的心腹,这一下全被砍掉了,只剩一个光身子,他还有什么力量?,其他的人都是当兵吃粮,混饭吃的。他就不怕这上面的人下去,把它赶尽杀绝,要他的命,他在江湖混了好多年,对对手一点不了解,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捲起搜刮来的东西,赶快逃命要紧’。

  王先生不住地点头,老何接着说:‘你可经常打听着,看他跑了没有,如果没有跑,我去封信吓唬他,准跑不可。现在好了,人家给你台阶儿,你就趁此机会下来,不要再管两湖会馆的事儿了,只闷着头做自己的生意,以后什么事儿也没有。生意人,要为人低调,不出头,常言说,出头的椽子先烂,哦,不说了,喝酒’。

  酒过三巡,王先生说:‘平时难得在一起喝酒,今天我们要多喝两杯’。王太太是吃素的,向来不喝酒,她端了一杯茶过来,一定要和老何,老赵和陈大姐喝一杯。丫头和三儿胆子也大了,也来给老何、老赵和陈大姐敬酒。老何,老赵和陈大姐很高兴,大家就举杯一饮而尽。

  正喝得高兴,黄老师和陈老师来了,丫头和三儿知趣,赶忙退席,把位置腾出来给他们。黄老师说:‘我们把课调到上午,下了课就来讨酒喝’。

  王先生说:‘得先罚一杯’。黄老师说:‘我们平时是不喝的,今天大家聚在一起,高兴,就喝两杯’。

  两人喝了一杯,来迟了,算是罚酒,第二杯又倒上了,黄老师说:‘我不会喝酒,只是觉得特别香,还没有喝到嘴里,人先醉了’。

  胡管家端着酒杯过来,他说:‘我是要和黄老师对着喝的,昨天为了筹钱,我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管怎么说,求爹爹告奶奶,只差没有给人家跪下,总算凑齐了’。

  黄老师笑道:‘见到太太安好,我就把钱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还拿钱来何用’。

  王太太说:‘回想昨天,看你们在院子里打,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那天杀的苟三儿,六尺高,比老何还高一头呢!,尽管他膀大腰圆,还是被打翻在地!’。

  妙常师父也过来说:‘原来只觉得老何,能识文断字儿的,是个读书人,真是有本事不外露,到了紧急的时候,让大家担惊受怕的。老赵是有伤,要不、也是一把好手’。

  王太太说:‘这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我要给你们磕个头’。说着、就要去拿蒲团,老何起身一把拉住她,他说:‘使不得,使不得!’。

  老赵说:‘说起来都是同乡,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是缘分,妙常师父那口音,也是我们那里的,这叫千里有缘来相聚,很不容易,今后大家要相互照应’。

  王先生说:‘我们是同乡,现在又成了朋友,既然话都说到这里,我有一事不明,请何先生指点!’。老何笑着说:‘请,请!’。

  王先生说:‘天口的事儿,之前太太到观音阁烧香许愿,在山上还见到你们呢!,当天在城里、胡先生也看到了你们。天口的人回来后,太太到观音阁还愿,在山上也看到了你们,拿时间来推算,天口的事儿,你们没有时间来做,可是三儿在天口,看到了你们的小伙计,这就叫我糊涂了,从时间上来说,是不可能的,我就不明白了’。

  老何笑道:‘想不明白才好,如果别人都能想明白,就不好了,既然三儿看到了,我就不再隐瞒。我说这里的人,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出去乱说!’。

  王先生左右前后看了一看,他说:‘没有外人,不准到外边去乱说呦!,会要命的’。

  老何这才慢慢地说:‘的确、在山上山下、都看到了我们,在天口也看到了妹伢子。当时也赶巧了,妹伢子要回老家,我准备送他到秀山。在山上、听王太太对师父说起天口的事,当时我们还没有在意,在进城的路上,我们就议论、当今世道、看似太平,其实很不公道。官匪一家、欺负百姓’。

  老何说:‘靖南的船、他可隨便栽赃陷害,动不动、就要拿两千大洋来赎船赎人,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劫。在路上、我们商量:看情况,如有可能、我们就为民除害,搂草打兔子,顺便把天口的检查站做了。当时觉得、人手不够,最后商量决定、要老赵一起去、包个小船、顺风顺水、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天口’。

  他说:‘军队里有句话,叫兵贵神速,我们一天就赶到了天口,来了一个出其不意,叫他毫无准备,在他意想不到时候,忽然出现在他眼前,叫他看了以后都不敢相信,麻二估计我们正在筹钱呢!,他根本想不到,我们会突然袭击,给他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老何说:‘到了天口以后,我们就到被扣的船上、去了解情况。检查站有七个人,火头军不在,买肉去了,家里只有六个人,麻二在钓鱼。门口站了一个哨兵在放哨。屋里有四个兵,在打雀雀牌。这些兵、别看他平时很凶,但没有打过仗,都是来当兵吃粮的草包,我们看这个形势很好,能够拿下来,所以就确定打’。

  他说:‘我们决定各个击破,先缴了哨兵的枪。接着到河边去找麻二,我和麻二正谈赎金的事儿,妹伢子从后面就是一刀,麻二叫都没叫一声就去见了阎王。那几个打牌的兵,从窗子看到了我们杀了麻二,就拿着枪冲出检查站,结果,让老赵用手榴弹和长枪、把他们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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