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哥哥!”
清脆的呼唤伴着问天的推门声响起,让他会心一笑。半年多的时光眨眼而过,最初的不适早已消散,如今他已习惯于小院里多出一个人来。
父亲最初的安排,大概是想让铁心住在燕苑的,缘由问天也能大概猜到些,只是不知道娘亲跟父亲商量了什么,总之他们两个从里屋出来时,事情就这么定了——铁心住到问天在的这座院子里,屋子和问天相对,早课一起,晚课一起,午间有南宫逸亲自教习武艺——至于闲暇时间,则任由两人安排。不过对于小孩来说,除了学,也便是玩了。
离早课还有些许时间,问天想和铁心继续未竟的游戏,可目光四处张望,却没瞧见铁心的身影。
“往上看往上看!”
问天依言抬头,就见女孩趴在屋顶上,一个劲的对自己招手……莫不是自己昨晚一夜没睡好,今早出现幻觉了?
“快上来,一会儿就来不及了!”女孩的声音依久清脆,击碎了问天的假设。
“你没事上房顶干什么?快下来,被看到了要受罚的!”见铁心还在叫着自己,问天颇有些无语与好笑,无奈的对女孩劝道。
“没事了,上来嘛问天哥哥~就一会儿就一会儿,不会被发现的!”铁心难得的撒娇,让问天愈发的警惕。
“这样不好吧……”
“不上拉倒!”女孩翻了个身,仰躺在屋顶翘起腿,莫得感情的丢下一句话来。
问天看了看屋顶,又挠了挠头,最后好奇战胜理智,一个腾身,在墙上几次借力便攀上了屋顶,蹲到铁心身边问:“干什么呀?”
女孩眯眼仰躺着,嫩白的脸上蹭了两道灰印,衣服也沾了些许灰尘,但却一点也不狼狈,反平添了几分可爱。不过此时脸庞被问天笼罩下来的阴影遮住,皱了皱眉,嫌弃道:“不是不上来吗?一边去一边去,都挡着日出了!”
“日出?”问天仍有点纳闷,也躺在瓦上,往铁心那里凑了凑:“日出有什么好看的?”
“日出啊……”铁心想了想,侧头笑道:“云霞出海曙,跃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啊?”问天盯着天边看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又想家了?”
铁心神色黯了下,却扬了扬头,笑着说:“我只是想看看南宫城的日出怎样,想来是比不过海阁那儿的。”
字句清楚,脆生生的,却让问天心里生出几分不服,往铁心那边指了指,认真道:“这里没什么景色改日我带你去玉桃山上,那儿的日出……”
“嘘~”铁心食指贴在嘴边,轻声说:“快看,日出了!”
清晨的南宫城还尚未苏醒,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纱雾。小院的屋子不高,从这儿往东看去,层层叠叠的屋檐起起伏伏,又被连绵的山脉阻隔,太阳尚未升起,旭光已渲染了半边天空,一个恍神,日头已越过山巅,朦朦胧胧的隐在云后,看不真切。
不过片刻,伴着鸡鸣,城里升起缕缕炊烟,南宫府内自是听不到人言声的,但问天能想象街上渐有行人,货郎挑着行货吆喝,三街十六巷的店家把门帘掀起,收拾着铺子,有熟客来的早,笑呵呵的问候里做个低价送出,整个城市开始苏醒。
问天想的出神,院门却在此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男孩女孩往院里一瞥,南宫逸负手立在院中,正笑呵呵的盯着问天。
清晨的小院有些冷,问天打了个哆嗦,往前挪了点,干笑道:“我们在练轻功来着……”
“哦,在练功啊?”南宫逸继续笑。
“嗯呐!”问天重重点头。
“嗯嗯。”铁心躲在问天身后,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南宫逸也点了点头,笑容忽地一敛,冷声喝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不快下来!”
不等俩小孩手忙脚乱的下来,南宫逸接着训道:“当哥哥的不带好头,一天天净带着妹妹胡闹!”
“父亲我……”
“你什么你?一招剑法卡了半年,还不快去练!”
哦……问天闭嘴,老老实实拎起玄木剑,去一旁对着空气比划起来,就听见父亲接着一句“早课加倍。”浑厚的声音压得问天一个踉跄。
果然……问天脸色一垮,每次犯错都是早课加倍,他这半年都没几天正常量的早课。只是《剑诀》实在晦涩,他努力许久,最后一招也只能做到徒有其形,甚至有时连其形都模仿不到,实在是让人气馁。也不知道父亲当初创出这一招用了多久。
……
“只用了半年。”南宫逸呵呵笑道,“只半年时间就能将斧道修炼到这般境界,铁心,你让叔叔我都有些吃惊了”
“都是师父教的好!”铁心被夸得不好意思,手指绞在背后,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功不在我。”南宫逸摇头,“我专精剑道,其余兵刃都只通个大概,真要抡起这些,也不过比寻常宗师强些。你能有如此进展,说明这斧道的确适合你。”
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天赋这东西,在咱们四家从来不缺,你要想以后有所成就,还是要端正心态,不懈努力才行。你这方面也很不错,不像某些一招剑法半年都练不成的……”
问天刚演完一套,正思索着最后那一招的感觉,就听见父亲拿自己在作反面教材,不由郁闷,也不练了,把剑一甩,鼓起腮帮瞪着父亲无声抗议。
“瞪什么?累了吗?”南宫逸明知故问。
“不累……累!”问天负气。
南宫逸噎了下,失笑道:“怎么,不服气了?给你个机会证明下自己,七成功力跟铁心战一场。输了,以后就老老实实练功,别总想着偷懒。”
不等问天反应,就对铁心解释道:“莫觉得我要问天让你。别看这小子平日懒散,在剑道上面也磨了三年了,武道境界要比你高些。你全力以赴,正好检验一下这半年修行的结果”
“嗯。”铁心认真应道。
三言两语下来,问天还正鼓着腮帮,这比斗就被定下了。他有点懵,好像输了的话,以后就不能偷懒了?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输!
院子正中就是演武场的布置,铁心的武器就在那一侧的落兵台中放着——是柄落桐木打造的凤头斧,斧长八寸,刃阔五寸,尾厚刃薄,柄长二尺五寸,简朴无饰。入手微沉,和第一次握在手中时的感觉一样,让铁心莫名心安。或许这就是她为什么会在众多兵刃里相中它的缘故吧。
等南宫逸给两人打入两道护身禁制,铁心拖着凤头斧,朝场中一步步走去。
沉肩、运肘,左手滑过微涩的斧柄前握,以右手为轴,把凤头斧横在胸前。铁心的身子微微前倾,一双明眸紧盯着对面的问天。
玄木剑重,问天屈膝半弓步,两手执剑齐眉,剑脊水平,遥指铁心。
有微风起,撩动树上枝丫,沙沙作响。南宫逸点一柱香,青烟腾起,凝而成线。
风止,烟直,似有花落作声。
踏!
近乎同时,两人对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