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肚白的晨光被晕染成橘黄,在那试探了良久,浑圆的太阳终于猛地跳出天际,似是跃的急了,忙扯过一缕云来遮掩,半露半藏。
和煦的阳光洒落屋舍,倒照出两个人来。
“还是玉桃山上的日出好看。”铁心仰躺在屋顶,侧头对身旁的问天说道。
“比海阁那儿的怎样?”问天枕着手臂,故意问道。
女孩翻了个白眼,鼻翼微皱,发出哼哼的翘声。
问天见女孩不言语,轻轻一笑,随口说道:“等哪天我去你们海阁了,你可也得带我去看那儿的日出。”
“好呀。”铁心脆生生的答应道。
女孩侧了侧身,看着问天允诺:“我不光要带你看海域的日出,还要带你尝海域的落星糕。嗯——对了,还有海域的奇景水上集市……还有奇景海天倒流!还有……”
铁心历数着心中所想,手指不自觉的抵住了轻抿的唇,嗯声思索。
“那我大概要待许久了。”问天失笑道。
呐,铁心也翘起嘴角,奶声凶道:“可不会轻易放你走,到时也让你在那儿待个半年!不,还得更久!”
“那可不行。”问天故意道。
“不行也得行!”铁心气急,扬起手作势欲打。问天正要佯装躲避,就见铁心扬手的那一瞬,在天边亮起了一个比太阳都要明亮的星。
“那是什么?”问天指了指,等铁心也扭头看去,那星光竟是越来越近了,只眨眼一个晃神,星光忽地收敛,露出一匹浅黄的独角天马。
天马的背上似乎还驮着个老爷爷,正朝着南宫府这边踏空而来。
“那是什么?”问天和铁心相视一眼,不由得好奇。
……
“是十方明亮啊。”南宫逸轻抚马首,抬头对着北冥正笑道:“你这老头怎么赶得这么急,我不是说迟些也无妨吗。”
北冥正霍地从马背上下来,一手捋着三尺白须,一手摘下腰间的神农尺怒道:“你再叫我老头莫怪我翻脸,有本事你倒是叫一声爷爷,我自然会答应。”
南宫逸哈哈一笑,却是不接话茬,认真道:“这不是提醒你试药时要谨慎些,你看咱们这几个里,也就你早早就白了头。走走走,进屋再叙。”
北冥正捋着白须的手一顿,无语道:“这都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你。
当下把神农尺一甩,凭空化作墨绿的犬兽,伏在天马身旁。捋捋白须,同南宫逸进了房内。
院里便只剩天马和犬兽相倚。
不对,墨绿犬兽忽一抬头,看向院门处探出的两个小脑袋。
“是谁在那儿?”神农兽轻吼道。
一前一后、一红一蓝,从院门外蹦跶进来两个小孩来。
“我是南宫问天,呐,这是东方铁心……”男孩指指自己,又指指女孩,刚介绍罢,就急不可耐的问道,“刚才飞来的是你们吗?你们也是神兽吗?你们叫什么啊?”
一连串的问题砸的神农兽有点懵,一旁的十方明亮笑着答道:“是我们,是神兵兽,吾是十方明亮。”
神农兽也接着道:“我是神农兽,神兵神农尺。我看你们伤的不轻,怎么还蹦哒来蹦哒去的。”
没说两句就犯了职业病,沉声道:“有没有乱吃药?是药三分毒,剑域的药丹着实不敢恭维。”
问天撇撇嘴,铁心出声解释道:“我们用的是雪域药丹,问题应该不大吧。”
问天有些不乐意道:“雪域药丹就比剑域的好……好吧,你也不该否定我剑域的丹药水平好吧。”
“路还长嘞。”神农兽声音低沉,上前嗅了嗅两人,轻松道:“是用的雪域药丹,淤毒排的差不多了,看来治疗起来能轻松不少了。”
“治疗?”两人疑惑。
神农兽理所当然道:“不然我来干嘛,当然是给你们两个治疗了。去去去,给本兽倒杯茶来,权当诊金了。”
……
南宫逸抿了口茶,随手搁在桌上,继续道:“经过便是这般,单是那被问天拼杀的刀客身上,都残存着不少魔气,至于寻常的杂兵,也都能感受到逸散的魔气气息。我命人查探,倒是在域里发现了不少莫名失踪的案子,那些失踪的人里,有几个就能对的上。”
北冥正揪着白须沉思,低喃道:“雪域那边的禁药贩子也是屡禁不止,抓到的人里倒还没发现魔气,但如今想来,都是行为古怪混乱,是能和被魔化后的状态对的上。”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啊。”南宫逸叹道,“最开始是你们北冥雪域有贩子买卖禁药,再是东方海流盗兴起,现在又是我这南宫城出了魔人作乱……我感觉这天魔,怕是又要兴风作浪了。”
“西门豪那边怎样?”北冥正皱眉问。
南宫逸呼了口气,稍稍轻松了些:“西门沙域那边倒还没啥事,不过阿豪已经在盯着这方面了,想来就是天魔当真再要出世,也还有不少的一段时间。”
“嗯……”北冥正也神色稍缓,继续道:“那倒还有时间准备。就是留给孩子们成长的时间不多了。”
“都还没怎么见面。”南宫逸叹道,“也就问天和铁心现在混的熟了。”
“对了,他们两个的伤治愈后,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我长留不得,你也不通医术……不如就让孩子们都去都城学府学习一段时间罢。听说西门豪家的那小子就在那儿,我便也让阿雷阿雪过去,阿雪的医道学的尚可,倒是能帮忙给问天和铁心调养着。”
“都城学府?”南宫逸皱眉。
“便都去一块儿学个一年,且让他们混熟些。反正该教的,咱们这些年也都教了不少,足够让他们好好消化了。”
南宫逸的眉头渐渐松开,衡量道:“嗯……也罢,那我便也送他俩去罢。接下来这段时间,咱们恐怕要忙的不得空。不见得能抽出多少时间去教导,送去也好。”
有了决断,南宫逸话里话外的凝重也散去了许多,俯身沏上两杯茶,茶壶轻颤,把壶嘴挂着的水珠抖落。
滴答
……
滴答
水珠落入寒潭,涟漪模糊了映着的黑影。有人声嘈杂,在岩壁间回荡,远远的传来。
昏暗潮湿的甬道里,凶阎王缓缓站起,面前的黑暗中忽地亮起两盏大灯,晕染的光尘勾勒出倒吊的巨大身形。
万千的毫光在狭长的甬道闪烁,如夜空的群星般冰冷,嘶嘶的摩擦声中,阔而薄的巨大膜翼砰地张开,裹挟着他去往更深处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