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后便入了冬,北国第一场雪,下的比往年早。
厚重的积雪压在屋檐上,偶尔掉落的大块的如雪糕一般,昨夜的雨加重了气候的湿冷,夜里的大雪则为北城多添了几分肃杀。
北国的重臣跪拜在北帝的寝宫之外,即使天寒地冻,也没有人敢埋怨半句,已经退出朝堂多年的北院首尊跪在北帝的床前,太子殿下服侍御前,玄王守在一侧,已经数日未眠。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陛下怕是熬不过这个寒冬了。
万垣守在殿前,他派去的卫营已经在北城门口等候旭王殿下,这是圣上的密令,纵使心怀叵测的老谋深算的正预谋着一场谋逆,今夜的风雪总会过去。
奄奄一息的老皇帝躺在冰冷的龙榻上,宫城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有人期待,有人害怕,有人还在等……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代的更迭势必会影响到家族的兴衰,新主的选择将决定这个家族后世的命运,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所有人都不会轻易亮出底牌。
北国的天要变了。
“陛下。”
“郅儿呢……还没到?”
向来威严的北帝,此刻就是一个病危的老人,就如北城里的那棵栀子树上风雨飘零之后的残叶,已经枯黄不已,随时都要凋落。
“陛下,旭王殿下已经在往北城来了。”
“万垣……你先出去,琦儿和太子留下。”
北帝的决定,将会导致北国未来的命运,这个决定,实在是过于重要。
上官琦是贵妃之子,太子是已故的皇后之子。
“太子,按照祖制,你是正统,可是你性情宽厚,行事犹豫不决……不是朕的第一人选。”
太子拜跪在地:“父皇,儿子愚钝。”
上官琦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琪儿……若是你当皇帝,能否留你两个弟弟一命?”
“父皇,儿臣不敢!”
皇帝轻咳了两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太子……你继承大统……”
发生在宫城内部的事,外面的人得知消息总有些延迟,至于谁做皇帝,关心的只有居高位的那些人,至于每天关心三餐五谷的人没那空。
……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管管本君啊!”
“叫什么叫,别吵了。”
肖正齐这几日的生活简直惨不忍睹,遭受的也是非人的待遇。
每日除了吃就是睡,暗无天日的小木屋,只有一扇小窗能透进几缕光线,虽然每天都有人来送饭,但是他却连那人的面都没见过。
“姑娘,别走!陪本君说说话。”
“还是不说了吧,你快些吃吧,吃完就要上路了。”
肖正齐:上路?
九天之上的一代大君,就要就此葬送在一介凡人手里了吗?
他觉得太委屈了。
更何况,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死了。
九天之下的生活,比他现象得要有趣一点。
夜色渐重,在屋鸠山上的一处小木屋,一个人影捅开窗户,蹑手蹑脚地爬了出来,动作实在笨重,扭捏了半天才翻出来。
自从上次之后,他便发现身体变得绵软,手足乏力,没想到现在爬个墙都如此费事。
“你这是去哪?”
“我……”
“去见见我们庄主吧。”
屋鸠山的山坳处建了一座山庄,从巡守的兵力来看,这里住着的应该是身份尊贵的人,比起他那个小木屋来说,就是天堂地狱的区别。
“庄主,这家伙想逃跑,被巡逻的人逮了个正着。”
肖正齐眯着眼看了一眼那位庄主,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通病,权利掌管者总喜欢坐在高处,以此来凸显自己至高无上的尊贵和权利。
这山庄的掌管者是一位女子,这让肖正齐颇为惊讶,在九天之上,女神君可都是为数不多的,更别说掌管者,他曾以为那是因为女性掌权者魄力不够,后来才发现是因为很多女性没有像男子一样的野心,而不是能力。
“那边的意思是让我斩草除根,但是我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她的声音慵慵懒懒的,像极了肖正齐曾经的样子。
“那边?”肖正齐重复了一句,“有人要买我的命,是谁?”
“哈哈哈,你的命可没这么值钱,你只不过我们在执行任务时,意外出现的小虾米而已。”
说话的那位是一位年纪稍大些的男子,他隐隐觉得,与那日在客栈碰到的人有所关联。
肖正齐气的想冲上去理论:“小虾米?要不是你们暗中使诈,你以为你们会得逞吗?!”
这种匹夫之勇的无力咆哮,肖正齐向来是不屑的,放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送他去培育红莲。
但是如今……
虎落平阳被犬欺。
庄主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让他闭嘴。”
“唔……唔……唔!”
肖正齐的嘴被塞住了一团布条,因为塞的很紧,口腔被撑满,根本吐不出来。
“庄主,那他该怎么处置?”
“关在庄里,别让他出去……”
对于肖正齐来说,让他去做杂役实在是一种羞辱。
而对于这山庄的主人来说,这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决定。
“咔嚓~~啪——”
肖正齐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刚刚清洗完的瓷碗实在太滑了,很容易就cei了。
“新来的!这是你今天摔碎的第八只碗了,我都记上了啊。”
“别呀,不能留点余地嘛……”
管他做工的人是山庄内出了名的“铁板板”,刚正不阿,软硬不吃,刻板迂腐。
“看来今晚又没有饭吃了。”
肖正齐在这山庄已经待了快一个月,一直就在这屋鸠山四周晃悠。
九天之下的生活也太平淡了些,失去灵力之后很多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还得受人剥削压榨,这感觉实在不好受。
“肖正齐。”
他撇过头,是那位庄主大人,这架子倒是不比他当年逊色。
琴白芷看了一眼坐在山头上的少年,俊朗的容颜,矫健的身手,难怪有人出重金寻他。
“听说今天又打碎了五只碗?”
“啊。”
肖正齐应了一声。
他到现在肚子还饿着呢,在红枫谷的生活和现在的日子给他造成了一个心理的落差。
“这段时间你可对我屋鸠山庄造成了不少的损失,你打算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我又没有钱,这不是做工抵债了。”
琴白芷站在山坡上,她倒少有时间欣赏过这落日后的屋鸠山。
“你好像很不满意?”
“你觉得……我会满意?”
琴白芷被他盯着看,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我现在有一个任务,若你完成的好,我可以考虑提高你的待遇。”她假装随意地说道。
肖正齐把地上一躺,两脚一伸,把眼睛闭上,“本、君、爱、莫、能、助”
“咳……你不想出去吗?”
“出去。”肖正齐睁开眼,“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到时候跟着我就行。”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