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只是有样学样,看着河道里停靠的画舫,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花船并没有任何异动,除了偶尔发出的笑语声,和琴瑟和鸣的欢悦之音,其他都归于平静。
“肖兄,你发现了什么?”
肖正齐心中奇怪,羽嫣竟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倒是真有几分本事。
“我先回去了,你快回家吧。”
“什么?”
“我先回画舫了,明天就回去。”
肖正齐不等他回应就已经跑远了,重新溜回到羽嫣的船上,假寐着倚在床头。
一直到天微微漏出一点光亮的时辰,他听到很细小的门滑动的声音,然后又轻轻阖上,要不是他有意听,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肖公子,还没醒?”
“羽嫣姑娘一夜未归,可叫我好等啊!”他咧着嘴笑道。
“肖公子一定要追究吗?”
“不追究也行,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走的。”肖正齐看到她后鬓的湿发,心中已了然,“原来是下水了,这么凉的天,姑娘何必呢。”
羽嫣听到他的话,手中的帕子不由攥紧了几分。
随即,这抹不易察觉的警惕便烟消云散。
“听说肖公子与唐氏灭门一案有关,不知道是真是假?这其中,似乎还牵扯到了陆侯爷的独子,陆朝元公子。”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他说道。
“肖公子只需要替我保守秘密,对外宣称今晚你我二人,同床共枕,从未离开过半刻即可。”
肖正齐笑了笑,“求之不得。”
天亮之后,画舫停到河岸,肖正齐跳下船之后,花船便离开了。
陆朝元担心他出什么事,一早就在桥头等着他,不知何时,竟靠着石墩子睡了过去。
肖正齐走过去轻轻拍了他一下。
陆朝元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看清来人后,才松了口气。
“肖兄,你可算回来了?”
“嗯,回去吧,折腾一宿了。”
“啊?你折腾了一宿?”
肖正齐瞧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入非非了,不过也无甚所谓。
“嗯……”
肖正齐现在有些担心的一件事是羽嫣这个人的身份,她绝非普通人,身手不一般,也比普通人心思多。关键是他如何得知自己与唐末的关系,唐末被斩首之后,知道此事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她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是从何处来的消息。
“肖大哥!”
“啊?”肖正齐木木地回过神,看到魏瑾辰红扑扑的小脸乐呵呵地站在自己面前。
“瑾辰啊,你也在这啊。”
肖正齐本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但在对方的耳朵里却是不一样的话。
“不是的,我和世子只是偶然碰到的,当时我为了找你一个人跑来江南,正好遇上了他才……”
“哦。”
肖正齐根本无心听她去解释那么长一大段内容,他也没听进去只言片语,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肖大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么敷衍的回答,肯定是生气了!
“没有,我生气做什么呢?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了,一会儿我请你们去望江楼吃饭,咱们也好久没聚到一起了。”肖正齐笑道。
他想去找苏小楠问一下羽嫣的身份,便敷衍两句就走了。
陆朝元看见他走出来,上前了一步。
“你去哪?”
“我有点事情出去一趟,你怎么不进去?”
陆朝元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就要进去了,你又要走吗?”
“我去找人打听点事,很快就回来了。”
肖正齐拍拍他的肩膀,以示作安慰。
魏瑾辰跟着跑出来,只看到像一阵风跑走的人,还有站在门口的世子殿下。
“世子,你站在这做什么?”
“没什么,肖兄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他淡淡说道。
“是啊,肖大哥好人有好报,肯定不会有事的。”魏瑾辰笑嘻嘻地说道,“对了,你说昨天就找到肖大哥了,他昨天怎么没回来?”
“他……”
“他去哪里了?”
陆朝元看着她一脸期待的目光,心中有些不忍。
“肖兄说昨天已晚,不想打扰你休息,就没有过来。”
“真的嘛,肖大哥真的这么说?!”魏瑾辰心中窃喜,肖大哥的心里果然是有她的,否则如何能这么贴心地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在乎。
“嗯。”
陆朝元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
陆朝元到沧澜阁的时候,苏小楠正在接待其他人,有人带他到偏房候着。
他没记错的话,第一次来沧澜阁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间房间,一晃都好几个月过去了。
苏小楠推门进来,看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出言打断了他,“肖公子是来谈生意的吗?”
肖正齐转过身,看见她今日的衣装十分淡雅,倒是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
“嗯,谈生意。”他说道,“羽嫣姑娘,不知道小南楼对她的了解有多少。”
“不多不少,看你想知道什么了。”
肖正齐想了想,“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江南?”
“三年前。”
短短三年的时间,就能有这么大的名声,肖正齐觉得她背后一定有一位推手,甚至可能是官家的人,而且还有可能是位高权重的人。
“从哪来?”
“北边方向。”她说道。
“除了画舫主人,她有没有别的身份?”
“或许有,一百万两黄金。”苏小楠伸出一根手指笑了笑。
“你明知道我没钱,就算要一万两我也给不出来的。”
肖正齐恹恹地说道。
这是小南楼的行规,它开出的价格如果承担不了,那也不能怪它坏规矩。
“随便你怎么想,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请回吧。”
苏小楠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多停留,付了前两个问题的价格就离开了。
一女子从帷帐后面,缓缓走出。
“小楠姐,离那个人远些是明智的。”
苏小楠没有过多在意,淡淡地说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三日后,无相国的使团从江南经过……”
肖正齐回客栈的时候顺道去了一趟望江楼,看起来还是生意兴旺的样子,一点没有受到唐末的影响。
在门口徘徊一阵过后,他直接回了客栈。
“瑾辰,陆朝元呢?”
“侯府的人来了,世子先回去了。”魏瑾辰说道,“肖大哥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办的!”
“不是,本来不是打算请你们吃饭的么,他怎么没说一声就回去了,是家中有什么事吗?”
“好像是侯爷从北城回来了,我就听他一说,他应该是会过来的,晚些时候。”魏瑾辰说道。
“哦,对了,之前我让一个年轻人去西海之域找你,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叫杜乙。”
肖正齐点点头,“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他过来一趟。”
“好!我现在就写信,让他立刻过来,从西海之域到江南很近的,想是明日就能到了。”
“瑾辰,谢谢你。”
“啊?”魏瑾辰两颊突然有些发烫,她有些不适应肖正齐这样和她说话。
“我放在沧澜阁的东西你去取了吗?”
“这个吗?”魏瑾辰把袖子掀起一点,露出了一串手珠。
“这个珠子里面放了草药,可以让你不受毒物蚊虫的叮咬,希望你可以一世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肖大哥……”
“本君若是真有这么一个妹妹,一定是你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孩子。”
肖正齐看着她的脸,这该是女孩子最美好的样子,一辈子被人护着,放在心尖上在乎,一生世平平安安,没有烦忧。
“妹……妹……吗?”
“若不是我注定短寿,日后也要生养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你可愿做我孩儿的姨娘?”
肖正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该是谢谢吕栎才对,能让他感受到世间的冷暖人情,比起在那冰冷的高位上决定生死要有意思得多。
“肖大哥,什么叫你注定短寿?”
“嘘,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哦,这是个秘密。”
“可是——肖大哥要是真有什么隐疾,不该讳疾忌医的。”
“这叫轮回。”
“轮回?”
“嗯……”
肖正齐笑着看她,这样的年纪还不懂得这些,“瑾辰啊,等你再长大些,你就知道谁是会护你一生的人了。”
“可是——”
肖正齐一抬头,便见到了陆朝元。
“来了。”
“肖兄,不是说要请我们吃饭嘛。”
肖正齐看他欲盖弥彰的样子,不由地笑了,这位小世子还真是深情。
“是啊,瑾辰,走吧。”
……
“你刚才走的那么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陆朝元摇摇头,“也不是,就是无相国的使团要经过江南去北城,我父亲负责主要事宜,他让我这几天别乱跑陪他去接待使团。”
“那你怎么还跑出来了??”魏瑾辰问道。
“使团要明天才来,还有些时间,我就过来了。”
肖正齐停下来,问道:“无相国的使团来北国做什么?”
“陛下刚刚稳定朝局不久,此时需要一些政绩来稳固民心,无相国此次来是送公主来和亲的,通过联姻的方式,换两国友好相待。”陆朝元淡淡说道。
“北国的国力不弱,为何要选择和亲?”
“若是战事吃紧,武将便可以建功立业,若是和亲,军权就会被收回,这样一来,大部分军队就可以掌握在陛下手中了。”肖正齐一针见血地分析道。
陆朝元点点头,“肖兄说的不错,旭王爷常年在边塞手握重兵,这也是陛下忌惮的重要原因。”
“旭王?”
“嗯,陛下的亲弟弟,陛下登基之后,他就请愿去边塞平定叛乱,立下赫赫战功,这无相国也是曾经三次败给旭王爷才向我大北低头和亲的,旭王爷带领的军队被称为“阎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样一个人,哪个君王不会忌惮呢?”
肖正齐笑了笑,如果君臣不猜忌,那么这位旭王爷将是北国的守护神。
“陛下没有什么其他的兄弟,唯一的皇子也小,难道这次和亲的人选是陛下自己?”
“娶亲的人选尚未定,陛下虽然没有合适的子嗣,但是已故的定王膝下之子已成年,还有一些重臣之子也是可以纳入考虑范围之内的。”陆朝元说道。
肖正齐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打趣道:“说不定我们世子殿下也在考虑人员之列啊!”
“你、你不要胡说。”
“怎么是胡说,肖大哥说的不无道理,你不曾娶亲,样貌、年纪、家世样样都相符,怎么是胡说呢,我看也说不准。”
陆朝元脸颊憋的通红,每次遇到他俩的时候,他都理亏得很。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