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杯奶茶
“好了，都不要吵。”
之前揣着隔岸观火心思的孙正阳，被许云龙顶撞两句后，不得不开口调停。
“每个人都有急事，大家要互相理解一下。虽然少了一两个人不好，但要是缺了某个人就进行不下去，还怎么拿奖？”
“孙正阳说的对。”钟可情也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孙正阳这边，“有急事的铜须可以走，剩下的同学继续练就是了。”
“谢、谢谢班长。”
白雅蓉朝孙正阳弯了弯腰，朝白雅艺伸出手：“走吧，小艺，我先带你回家。”
却哪想到一向听话的白雅艺脸色煞白，连连摇头：“不、不要，雅艺不想回家。”
“小艺乖，姐姐今天没空陪你了。”
“可是、可是雅艺现在回家的话，会被爸爸打死的。”
白雅蓉脸上一阵难堪，她看了一眼孙正阳，发现他没有任何反感的表情，倒又冲她笑笑后，一向脾气暴躁的她没有冲妹妹发脾气。
她从笑容中，看出了一丝客气、一丝理解，当然还有一丝消极的疑惑。
她看着浑身颤抖的妹妹，却是一点气都生不出来。
她只是难过。
她自问自己为人正直，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家的生活却是那么地难，以至于一家人已经那样努力，却还是只能那样小心翼翼地过。
她的眼眶很不令人察觉地红了，但那也是一刹那，下一秒，她就眉毛倒竖，严厉地看着妹妹。
“白雅艺，你站出来。”
白雅艺用力地吞口水，从许云龙身后慢慢蹭出。
“你不回去？”
“雅艺、雅艺……”
“我倒数三个数。”
“一——”
“二——”
“三。”
白雅蓉的手掌在众面前高高扬起。
“呜~”
“雅蓉，算了算了，要不我带小艺去玩吧。
唐楚楚一把上前，把白雅艺护在自己的身后。
“正好今天下午我也算放假了，上次我才答应了要带她去喝奶茶，现在也算有机会，放心吧，喝完奶茶我就帮你带她回家，雅艺，你说好不好呀？”
白雅艺伫在那里，不想摇头却也不敢点头。
“许云龙要不你也来吧？”
“啊，我就算……”
“拜托啦。”
唐楚楚双手交叉放在起伏的胸前，眼神中有着让人根本不忍心拒绝的哀求。但好在许云龙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拜~托~”
“走！我买单。”
“好耶，就这么决定啦。”
唐楚楚眉毛开心地弯了弯，随后转身对白雅蓉说道。
“你不要是有急事吗？放心去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不行……”
“这应该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吧，不然你走了唐楚楚一个人没有舞伴，你让她一个人在这做什么呢？”
“许云龙……”
“你说是吧？班长。”
又一次被莫名其毛地拖下水的孙正阳愣了愣，也只好点头称是。
这下白雅蓉倒是真的没话讲了，想了想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一百块，递给唐楚楚。
“这钱拿着，就当是小艺请你们两个喝奶茶的。”
“不行的……”
“不行你就别带她去了。”
“……好吧。”
拗不过白雅蓉的唐楚楚想想，接过了钱。
白雅蓉蹲下，和白雅艺交代了两句，又仔仔细细地叮嘱各种小事一番后，看也不看众人，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接着唐楚楚一只手牵着白雅艺，另一只手挥挥，分别向白雅蓉和众人告别，看着众人散开，方又转头看向许云龙，见到许云龙看着她，大大的眼睛眨眨，却不说话，只是嘴角开心地翘翘。
许云龙耸耸肩，其实到的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唐楚楚要拉上自己，不过他倒也不介意和她一起瞎逛。
主要是他也想喝奶茶。
他也不是没有喝过好茶或是好的咖啡，但在食欲面前，他实在没有办法为了装有格调，而违背自己的良心说这些东西会比甜甜的奶茶好喝。
就像吃过再好的菜，但人类在肯打鸡或是麦大劳就是容易一败涂地一般。
正当他一个人在那里为自己刚刚没有抵挡住唐楚楚的请求攻击而找借口的时候，唐楚楚已经背上自己的书包，又蹲下很有耐心地帮白雅艺过脸，背上她的书包，冲他用力地眨眨眼睛，往学校大门走了。
三人谁也没有先说话，大概是想先让刚刚伤心欲绝的白雅艺先缓一缓。等出了学校大门，唐楚楚就随意问白雅艺些不痛不痒的家常话，最终两个女人还是叽叽喳喳地聊起天来了。
许云龙故作深沉地看向远方，他不愿也实在插不进话，在近处混得一塌糊涂的人，大概除了远方，也没别的地方好指望了。
一只冰凉的小手忽然塞进了他的大手里，许云龙愣愣，斜低头看去，白雅艺正开心地牵着唐楚楚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三人又往前走了两个路口。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白雅艺张张嘴巴，又为难地合上，似乎有什么话不敢讲。
“怎么了？”
发现异常的唐楚楚蹲下身子，歪歪头。
白雅艺牵着许云龙的小手忽然紧了紧，另一只手则塞进嘴里咬啊咬，过了好久好久，红灯已经变成绿灯，身边的人已经去过马路时，方才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
“楚楚姐姐，雅艺不想喝奶茶了。”
“嗯？为什么呀？”唐楚楚两只手撑住自己疑惑的脸，“你上次不是才和姐姐说过要试试珍珠奶茶吗？怎么现在忽然又说不想喝啦。”
“雅艺、雅艺不想喝了，楚楚姐姐和哥哥喝吧。”一边吞口水，一边声音小小的，“雅艺想要长大再喝。”
“……”
唐楚楚看了许云龙一眼，再问下去，白雅艺就只是摇头，又什么都不说了。
“那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最近学校这边好像新开了一家欢乐谷……”
“欢乐谷？”
白雅艺歪歪小脑袋：“欢乐谷是什么？”
“就像是游乐园一样的地方啦。”
“不好的，不好的。”白雅艺又是果断摇头，“雅艺想要长大后再去游乐园。”
“那……我们去买玩具？”
“不要。”
“买好吃的？”
“不好。”
“……去看电影。”
“好啊好啊，长这么大我还没和女生看过……”
“姐姐和哥哥去看吧，雅艺会乖乖地在外面等你们的。”
“……”
接连问了几次，却只是换得白雅艺的连连摇头。
最终唐楚楚也没了方法，看看酷热的日头，提议道：“要不我带你去梅姨她们家玩好了。”
白雅艺这回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许云龙不知道梅姨是谁，但也不好反对，只能任由两个女人拖着自己走。
天气越到下午越是酷热，融掉的沥青路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胶味，几个打着伞的女孩捧着冰凉的奶茶，从他们三个身旁走过。
白雅艺吞了口口水，似不甘心，又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姐姐，奶茶很贵吧？”
“嗯？”
“……上次、上次我在幼儿园的时候，小竹说她喝的奶茶，要18块哩。”
然而没等唐楚楚回答，白雅艺就自己先摇头。
“妈妈和姐姐挣钱很辛苦的，雅艺长大了，要挣钱给她们买最贵的奶茶。”
许云龙看着白雅艺算计一番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的神情。
脚步停住了。
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在在做自我和解，已经有着超出她这个年龄的懂事，忍住每一次诱惑，都是一个孩子成长的瞬间。
但他还是觉得待会要给白雅艺买一杯奶茶。
因为他知道。
等白雅艺长大后，她即便买一百杯奶茶，也不可能买到小时候一杯奶茶的单纯和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