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餐格外的丰盛,桌上各式菜式,一应俱全,全是他最为钟爱的菜。
陈鹰扬更不打话,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的消耗桌子上的美食。
陈玄霸则筷子都没有,一直静静的看着陈鹰扬,偶尔将杯中端起来,招呼陈鹰扬一起将其一饮而尽。
陈鹰扬奇道:“老爹你怎么不吃,你看看这都快没了。”
陈玄霸眼中的思绪闪回至那过去遥远的年月,道:“说起来,我们父子已经很久很久没这样一起吃过饭了。”
陈鹰扬停下来,静静的听老爹说话,屋内灯火通明,外面秋风飒飒,深秋的季节,格外寒冷。
陈玄霸道:“上次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饭,是十几年前的时候,那时你还没满一岁,硬要吃鱼,结果被鱼刺卡到了,我和你妈忙了一个晚上,哈哈哈。”
陈鹰扬闻言满头黑线,这心得多大才能让一个不满一岁的小孩被鱼刺卡住?
他说起过去的时光就沉浸其中,脸上放出光芒,令陈鹰扬感到那过去岁月的一点一滴不但没有随着岁月而变得淡漠,反而在他的心内越发的清晰。
陈玄霸自顾自道:“那时候你身体孱弱,三天两头都得有药,你妈那种女人照顾起孩子来都驾轻就熟了,想当年她可是个酒鬼,别看她看起来高雅。不过那酒量嘛……真是无法恭维。那时我们为了照顾生病的小孩真是伤透了脑筋……到了后来,就是只有我在照顾了,然后就是我照顾你们俩,再到后来,就只有我们俩了。”
陈鹰扬坐在当地,不发一语。
陈玄霸接着道:“你妈一直希望你能够当个普通人,好好的活下去,可是现在的情形正照着她的愿望相反的方向去,不知道她知道了会怎么样,不过我想她大概也是会叹息一声,然后卖力的教你功夫吧。”
他说完端起桌子上的美酒,一饮而尽,道:“好好吃完这一餐,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这大概是你在家吃的最后一餐。”
陈鹰扬奇道:“为什么?”
陈玄霸道:“因为天一亮,你就要离开长空城,前往大荒。”
陈鹰扬叫道:“可是三天之后我决斗的日子,我怎能第二次逃之夭夭?”
陈玄霸探手阻止道:“无需多言,你的决斗延后,日后你的决斗只会多得打不完,知道么?现在长空城内有多少人想知道你身上的秘密。”
陈鹰扬欲说还休,他身上确实有秘密,甚至连父亲都隐瞒在内。
没办法,他的秘密太过惊人了,属于那种只存在于评书之中的奇异事件。陈玄霸像是知道陈鹰扬心中的想法一般,道:“不必说出来,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不会非要打听儿子的秘密,如果有一天你要说出来,我会洗耳恭听。”
陈鹰扬点头,起身道:“那我这就去收拾一下,天亮就走。”
走到门口,后面传来老父的声音。
“鹰扬,这么多年,你怪老爹吗?”
陈鹰扬哽咽住,良久才摇头道:“不,我的心中只有感激。”
…………………………
一点微光初露,深秋的地上铺满寒霜,无垠的大荒之上,枯草被秋风卷上高天,久久不能落下。
大地之上,是雄伟的边荒城池——长空城,一人一马,将城池远远抛在身后,向着远方,疾驰而去。那马是墨染就一般的纯血龙驹,那人则是一个高大的青年,背负长刀,头戴一定斗笠,斗笠之下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这大荒真是无边无际,一眼完全看不到头,不知道那边的怎样的风景。”陈鹰扬一边策骑,一边喃喃自语,对即将进入传说中的大荒感到十分兴奋。
刚开始时他凭借着一股热血一路狂驰,走了不知道有多远的路,可是四周的景物仍然没有变化,四下一片荒芜,不见一点人影,回头去看,早已不见城池的身影,朝前望去,却见不到目标,而景色则始终是一成不变的向后略去。
陈鹰扬感觉自己有点昏昏欲睡了,一直到傍晚,他才停下来,让马匹自己吃草,而他自己坐在一旁,倚在连鞘插在地上的长刀,吃起干粮来。
龙驹因为长时间的狂奔,累得够呛,身上汗水长流,在风中发出白色的雾气,陈鹰扬两下将一条坚硬的牛肉干嚼得稀烂,就着酒喝了下去,正在优哉游哉之际,远方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陈鹰扬连忙将干粮收起,侧耳倾听,自从有了图腾血脉之后,他的感知变得越发敏锐,这当儿,其实那批人马还在很远的地方,但是陈鹰扬却早已感知到他们的到来。
“这大荒常有匪寇、行商、侠客、亡命之徒穿行其间,但这些人无一是好惹的,我还是静观其变的好,”陈鹰扬想道。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大批人马旋风般策骑而来,陈鹰扬不动声色,仍然像是没有感觉般坐在那里。
猛然间,一支箭嗖得一声自远处飞来,直取陈鹰扬的脖颈。
陈鹰扬兀自端坐不动,待到那箭来到身后,方才脑后长眼般探手将其准确无误的抓住,置于地上,戴上斗笠,将长刀拾起,他站起身来。
那批人马正缓缓走来。
“你是陈鹰扬吗?”为首的是一名短发的大汉,身形魁梧,坐在马上,问道。
陈鹰扬答非所问的道:“方才是谁向我射箭?”
一人策马而来,道:“是我射的,怎么样?”
陈鹰扬随意的看了一眼,这批人马,数为首的那人修为最为高深,目测当在五重天左右——这是出于武者的直觉,只要修为相差不太过于巨大,武者之间都能感知到彼此的修为。
这些人找我干嘛?陈鹰扬感到匪夷所思,暗忖难道自己的仇都结到这大荒来了吗?可是什么仇什么怨却连他自己也闹不明白,不过有一点他看得挺清楚,只需微微瞧上一眼,就知道这批人不是善类,应该是匪寇一类的人物。
再看说话的那个人,看起来年纪比陈鹰扬的年纪要稍微大一点,修为则和陈鹰扬一样,是三重天的境界,正值深秋的寒冷时刻,这家伙却将半边上身露出,手持一把狭长的斩马刀,正挑衅的看着陈鹰扬。
陈鹰扬奇道:“为什么射我?”
众人闻言,都放声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听的笑话一般。
那个射箭的青年道:“我看你快睡着了,特意叫醒你一下。”
众人再度哈哈大笑,为首那个大汉也笑了起来,这青年感觉自己成功博取了众人的欢乐,感到十分自豪,更加有恃无恐的看着陈鹰扬。
陈鹰扬嘴角抽搐,道:“还有这种叫醒人的方式吗?”
那青年道:“当然,这是我的习惯。”
陈鹰扬恍然,道:“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刀一出鞘,一股凛冽的杀机顿时横空而来,在秋风之中卷动。马匹都希律律的惊叫起来,众匪都惊得要亮出兵器,却被为首的大汉举手阻止。
射箭的年轻人皱眉道:“你想怎样?”
陈鹰扬道:“如果有人拿箭射我,我就砍死他,这也是我的习惯!”
言罢腾空而起,凌空一刀,劈向那青年。
完全没有任何花哨的一刀,就像屠夫一刀砍向待宰的肥猪一般。
青年奋起神威,横刀格挡,金铁相交,呜鸣震耳欲聋,那青年被这一刀震得户口炸裂,流出鲜血,座下的马匹则人立而起,长嘶不止。
陈鹰扬亦被那一刀的反作用力震的倒飞而去。
“找死!”
青年大吼一声,狠性发作,纵马朝着陈鹰扬奔驰而来,手中的斩马刀在昏暗的阳光之下闪闪生辉。
大凡常年在荒原上作战的人都知道,一个武者若是策马杀奔向令一名武者,那凭借这股冲力,他势必会占优巨大的优势。
再看陈鹰扬却凛然不动,对高速奔驰而来的马匹恍若未见一般。
“这……这小子不会想要用自己的肉身对抗马匹的冲力吧?”一匪惊道。
“若我是他,定然会侧翻开去,躲开一斩,再尾随砍上一刀,如此硬对硬的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另一匪嗤笑道。
为首的大汉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完全是作壁上观的姿态。
高速奔驰而来的马匹越来越近。
一丈。
八尺。
三尺。
陈鹰扬蹲身坐马,面对高速冲奔的高头大马,左手捏拳,猛然轰击而去。
砰
人马相撞。
众人的嘴忽然张大,下巴险些脱臼,惊骇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因为想象中陈鹰扬被撞飞之后被挥刀斩于马下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马匹在拳头的轰击之下狂震一下,向后掀去,发出一声低沉哀鸣,与此同时,一种骨头断裂的声音发出。
马匹倒在地上,已然是一匹死马了,那射箭的青年倒飞出去。
陈鹰扬早提到赶上,腾空而起,接连劈出三刀,每一刀都发出当当的震响,刀第三刀之时,对方的斩马刀中分而断,伴随着一蓬鲜血飞洒。
陈鹰扬落在地上,刀已经收回鞘中。
“你……’
“还等什么,动手。”
呼喝声响起,众人都掣出兵器,一场火并在所难免。
陈鹰扬无所惧,呼啸一声,纯血龙驹来到眼前,在龙驹的帮助之下,他有信心轻易逃脱。
为首的大汉看着陈鹰扬,道:“我只问一句,你是不是陈鹰扬。”
陈鹰扬摇了摇头,耸了耸肩道:“我不是。”
大汉不信的看着陈鹰扬,对旁边的那个人道:“喂把堂主给的那张画像给我拿来,对一对。”
旁边的人一脸茫然,道:“画像不是在你那里吗?”
大汉闻言,恍然大悟,开始在身上搜寻起来,可惜搜遍身体,一无所获,忽然间一拍脑袋,道:“卧槽,刚刚上厕所的时候被我用来当厕纸了……咳咳,有谁愿意去拿来看看。”
众人像看见世界末日一般闪开,大汉无奈道:“算了。”
陈鹰扬嘴角抽搐,这家伙也太大条了吧,这山贼的风格还真的有那么一点让人难以接受。
大汉接着问道:“那你说你叫什么?”
陈鹰扬随口胡诌道:“我叫列风来。”
大汉挥了挥手,道:“你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