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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世者

第五章 此生

观世者 明沉者 6921 2020-02-02 20:28:23

  “他肯定要进阵的啊。光陆宗消失前倒数第二代掌门道号四方,正是你师叔祖的至交好友,还记得吧?”

  “嗯,传闻师叔祖和四方道人坐而论道十三年,那之后叶真人归隐世间,而四方掌门回宗执印。”

  “是他。四方晚年的时候找到你师叔祖,托他完善光陆宗的护宗大阵。天数将尽的老道也许看到了一角未来吧,想要叶生尘帮他后人一把。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一切是早就注定了的。你师叔祖给他们留下了可以举宗避世的法门,最后却被华落拿去作为第九卦的‘界’,而当时还留在阵中的人为‘因’。

  你师叔祖,就是去完善这个‘界’的,有他在,方可连接护宗大阵和光陆宗传承,接纳暗藏。不然,哪里还有八百年的喘息。”

  “嗯。”

  “但那终究是另辟蹊径,未竟全功,所以才有我们现在要做的。”

  “嗯。”

  “你能不能换个字啊!”

  “好的。师叔祖母,请继续。”

  “说点别的。你有听过一句话吗?越是精确的东西,越不易产生灵性。”

  “有的。许多古籍里面都有猜测,灵性也许就是起源于某一个错误,错误堆积,于是有了时间和未知,再往后才有了生灵。”

  “所以说天道啊,就你们都见过的那个小孩……啊啊啊啊,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正说着的江以矜惊叫着蹬腿推着椅子往后了一大步。

  三师兄的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个十来岁的少年,和坐着的以矜刚好一般高,位置又正好在她面前。少年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淡去不见。

  三师兄……

  “我们继续。”以矜缩在椅子里,挥挥手说道,“天道不该有灵的,那就是一个容错率达到了极限的绝对正确的规则。任何我们认为的错误,在天道那边都是有着绝对完美的解决途径,当然我们习惯称其为衍化。没有灵的他能冷静地施行着这种衍化之道,淡漠地看着一个低层面的错误在它这个层面的正确规则下行进着,不加干扰,不做改变。但是有灵之后,他就会想去做一些东西,想去尝试和改变,想要探索它之上的层面,也就造成了衍化中断,具现在我们层面就是一次次灾难。比如十三年前江南的两次大灾。

  当年你师叔祖在第九卦下一点灵光不灭,又恰是悟透了轮回的那一刻混沌,心血来潮点化了天道,于是有了之后的种种延伸,其中对错,谁又说得清呢!”

  “人间之事,人皇陛下会处理好的。”三长老如实地记叙着以矜的话语,说道。

  “皇兄啊。这次迫不得已,以皇权御民心,合天道,成仙径,必将举世皆知,怕是有他忙的了。”以矜指尖绕着一缕发丝,道,“但百年过后,这代凡人也就所剩无几。到时他们的子孙后代再来看这一段历史,也不过就是当做一个传说罢了。就像过去那么多的传说一样。”

  “人间的事,缘之一字,一以贯之。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

  而人间之外的事情,不也还有我们在一步一步地前行着。以矜在经纬阁的书架上翻到了华落留下的札记,记忆在脑海里一点点翻着。

  遥远的明都皇城,苍眉山二长老姜世熟练地掐印,引一道天光落在放置的盆中,盆中水面微微晃动,仿佛清风拂过,轻巧却已经落下痕迹,最终凝成一个玄奥无双的符文。他抬头看了看天,烈日当空,天青一色。老道抚着白须微笑。

  姜世下了道场,陪着人皇周冕缓步走上城楼:“陛下可还有什么疑惑?”

  “有两处。”周冕略作思索,道,“其一,十三年前江南的两次大灾,是否就是天道灵所为?”

  “是的。当年叶真人点化天道,又经八百年方有一道真灵出现。但初始的祂思想混乱,又感应到今日的劫数,两次大劫便是祂剑走偏锋下所为。”

  “所以我一直问璟行当年真相却无果,也是因为事情本因他而生,所以羞于提起?”周冕消化了他话中的信息量,顿时好笑地说道。

  “应当是的。”

  “其二,既然当年叶真人在第九卦下跳入轮回,再生一世。那如今,璟行还可否做到?”

  姜世这次沉默了稍许,才说道:“没有人知道叶真人所谓的‘一点灵光不灭’是怎样实现的,周师弟自己也未曾言说。我们只能相信观世者的卦象,毕竟有史可溯的十三位观世者,几乎算尽整部古史,还无一人犯错。

  当年华天师说叶真人当有一世转生,所以有了沐王爷;而如今……沐王妃也早已下了谶言,却是再无生还的可能。”

  城楼檐下,霎时沉默。

  姜世不知道的是,九卦其实传承了十五代,只是有两人不进古史,不闻于世。

  但是以矜知道。

  九卦的传承里都会有历代传人的信息,代代相传。也会有上一任现世者留给后来者的话语,具现为一方砚台作为信物,就算是定下了师徒名分。华落留给江以矜的就有下面这些。

  我明白自己是九卦传人的时候,正要进京赶考,于是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高中。

  那年诸事顺利,金榜题名,意气风发。金銮殿上,我听中官念完圣旨,众人齐呼万岁,却突然意兴阑珊。尔后十年,我待在老家隔壁城里摆摊,来个人就和他说:“我给你算七卦,就收你一文钱。”

  别人会问,为什么是七卦啊?我说,一卦卜现世,一卦卜后事,一卦算往生,一卦算来世,一卦问来路,一卦指前路,最后一卦,不理凡尘不理仙,只问世间有缘人。

  九卦前七,卜的是茫茫人生,算的是浩浩前程,我却换了说辞,用在这市井老巷,和这庸碌凡人。

  因为我终究是不服气的。我不愿被扣上这不知所谓的救世的名头,我也不愿我自己的人生被限定在一个近乎已知的框架里。我不甘,不愿,不想,所以肆意妄为,无所忌惮。十年混沌迷茫,最后,我却终是救了这世间众生,也终是为了这巍巍天地。

  以矜独自一人窝在藏书阁角落的椅子上,手上拿的还是顺着三师兄的指示从书架角落翻出来的那本手札。脑海里回响的是仿佛穿梭千年的华落的声音以及周观还在时对她的开导。

  清晨有阳光从东边的小窗照进来,高高低低鳞次栉比的书架将阳光切地细碎,余下的正好打在她的身侧,悄然拉成窗的模样。她用手拍着光线里的尘埃,想着事情突然咯咯地笑开。

  璟行,璟行。

  我在年幼时知周观此人,惊惧而小心谨慎。

  我在见他前算七卦姻缘,看到他的轨迹,于是此生志向,不过在他身边,去看那大千世界,浩海波澜。

  所以那天去见他,我对自己说:以矜,周观本就是你最渴望的人。

  因为他在做的,就是你最渴望的事。

  世间诸事,于江以矜而言,无非愿懂和不愿懂。如今懂了,心思澄澈,灵台清明。

  她一只手撑着扶手,灵巧地站起身来,顺手将手札放进自己袖子里,对站在不远处的三长老说:“师门遗物,我就取回了。”说罢转身离去。

  三长老收好了书籍,出门时听见一声鹤唳,却已不见人影,微微一笑。

  门边等着一个和他一番打扮的青年,峨冠博带,一丝不苟。三长老深深地看了一眼塔内的藏书,双手用力将两扇大门拉上,落锁,才转身正对那个青年:“林河!”

  “弟子在。”

  “经卷三百六十万又四千八百七十一。”三长老道。

  “上下十七万又三百一十二年。”林河答。

  “世间卷帙浩如烟海。”

  “寻之观之录之知之,不可使任之。”

  “今传第八十九代守阁人——林河。授钥!”

  “弟子,遵师命!”

  苍凉的高峰上一座高塔,古老的高塔下两道人影相对而立。经纬阁一脉的交接,问答有序,冷静自持,不悲不喜,像极了那沉默浩瀚的百万卷书。

  三长老微笑点头,转身走进了虚空中。峨冠已去,一头白发,宽衣大袖,仙风道骨。

  而明都皇城的城楼上,姜世和人皇告辞,听见周冕那句“冕本分矣!”时,微笑拜别,转身挥袖间,人已千万里开外。

  自古人皇守社稷,定河山!

  深坑安静地在雪老城北等待了八百年,岁月安好,有飞鸟携了不知何处来的种子,悄然长成了茂密的山谷。

  仙鹤掠过白云和树枝,轻巧地落到地上。女子跳了下来,摸了摸它伸过来的脖颈。四长老本就驻守着光陆宗遗址所在的山谷,微笑地朝以矜点头;掌门带着五长老和六长老在一道拂尘划过时现出身形;二长老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边上,悄无声息;还有一人握着书卷,遥遥地看见他的身影,再看时,却已在眼前。

  千里之遥,不过咫尺而已。

  以矜送走白鹤,望着面前六人,微笑:“此界,交给你们了!”

  六人相顾亦笑:“遵江天师命!”

  以矜从袖中取出一片竹简,双手捧着,其上清光明亮,映照开一幅奇美的画卷:树叶微摇,流水潺潺,悠然如当年同在苍眉山的那段时间。她一步踏入画卷中,斗转星移,竹简化流光散去,又在前方汇聚。

  以矜定神时,周边已不再是光陆宗遗址的深坑,而是那分别十年的人,给她递了手,朝着她笑。

  三长老手上也有一片书简,他握着在面前的空中画了个圆;掌门想起当年师尊和几位师叔临终托付的话语,无形的目光仿佛有了与天地等高的气势;四长老这八百年走过的路如蛛网般在这片大地上蔓延开来,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

  八百年前,华落和叶生尘谋划暗藏,以光陆宗大阵的隐藏底牌为界,以存在为因、湮灭为果,写下了属于华天师的第九卦。于是天下知第九卦。

  那次的参与者中,除开光陆宗内的那些人,其实华落还邀请来了上一代的苍眉六子。这六人留在光陆宗外围,阻拦炼化那必然遁去的一缕暗藏,就像叶生尘必然会一点灵光不灭一样。

  他们依照叶真人挡住陨星那几息时间的顿悟,花了十年,完全将那一缕遗漏融于己身,也终于踏足那无惧暗藏的境界。十年参悟,六人给苍眉山留下一式扶天,交于李陆桐;一式明生,交于卢霑,也便是后来的四长老。而后含笑而逝。

  往后八百年,李陆桐回山执掌掌门金印,悟透那一式扶天;而卢霑留在光陆宗遗址,在六人身陨之地闭关,方明白那一缕暗藏的出现,就像是给众生分出了一道明显的界限:一步跨出,便从此与苍生有异,不归世间。

  可惜作为第一批借助暗藏跨出那一步的六人,因为在参悟时多番试错,最后虽也到了那个境界,却仅是匆匆地看了一眼那处的风景,便从此烟消云散。

  而早于他们几乎凭一己之力走出那一步的叶真人,亦是在十年前就已投入轮回,静等八百年后的一场盛事。

  于是风云尽归山石,波浪深藏海底,时间一晃已是八百余。

  八百年后,四长老的纹络在光陆宗遗址的大地上蔓延;无尽高天上,一张更大的蛛网隐现着,闪烁起莹莹蓝光,与天一色。

  世间宗门可数者二十有三,居于顶端的便是那三山二水一道宗……或许从八百年前开始,变为了三山二水。

  而此时,极西之山的峰顶上,一位老者手间握着靛青的玉质竹相毛笔,轻轻摆手,蘸了也许存在的墨水,在空中荡开一圈圈涟漪,宛如实质般飘飞了他的白须和衣袖。老者看着一块石碑在面前浮现,气势突然变得凌厉,身后似乎背负着开天辟地一般的决然和坚定。落笔时,仿佛天地初开的第一道规则再现,从生灵回溯至远古的土石天地,再化为一片虚无,诸般异象涌进石碑的瞬间,一切开始了存在。

  老者手上的笔玉色尽去,石碑照耀着一束自天而来的光束,穿过湛蓝的蛛网纹络,波纹般四散而开,辉映着其上的一抹靛青。

  南边也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道观,观里有一个老道士和一个小道士。小道士从老道士手中接过一卷羊皮古经,缓步走到中庭。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将羊皮经卷放于石桌上,也不见他打开,只是一只手按住下端,另一只手按住上端,待他手放稳,霎时便通了天地之变,天上径直降下一道明黄的光柱。小道士松开双手,看着那一卷古经缓缓升起五尺高度,自行舒展开来,其上字迹缥缈,似流动着时间光阴。而整座大山,都染上了那一抹明黄,沉静厚重。

  几乎同时,离南边的山不远的海岛上绽放开一朵纯净的白莲,周边弟子三千,皆垂首执礼,静默无言;某无名的湖畔有人取下了发簪,托在手上看着它应和着接引来天上的光柱。

  世间有修道传承处,皆有玄妙之物引来天地交感,霎时间人间仿佛氤氲在光柱中,宏大壮观宛如神迹。

  明都皇城,周冕看着一个小孩出现在案前,朝着他点了点头。他在早已备好的圣旨上盖下了人皇印玺,凝了众生之念。圣旨化为光点,细细碎碎的飞扬,牵引来水盆中的符文,缭绕其上如星火坠在了流光上朝着北边的光陆宗遗址而去。

  八百年前,上一代苍眉六子参悟暗藏,寻得踏足那一个境界的道路,消散前的那一刻灵感突至,名此境为“仙”。

  如今八百年已过,已不见光陆宗痕迹的遗址上,卢霑的纹络冲天而起,吸纳了皇城而来的星火流光,撞入高天之上的蛛网。蛛网明灭不定,突然如波纹般激荡开一圈光晕,再看时,已重归无形。那顶天立地的诸多光柱,亦一同化为光点,洒落河山。

  四长老感受着那仿佛本能般的对成仙的明悟,脸上微笑,心神一松。自有修行以来不知多少万年,仙凡之说一直流传世间。世人眼中,能腾云驾雾者皆可为仙。而暗藏的出现,将修行明确地划出了一道分界线,线后为凡,前方为仙!

  明生一式,人皇降旨,众道门证,天道翻页。

  世间,自此立仙道!

  掌门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四长老,帮他稳住身形,看着头上那与八百年前的光陆宗一般高的空中,三长老画的那一个圆化为玄妙至极的光团在闪烁变动,逐渐成型,于是说道:“仙门,该有众生相。”

  话音一落,那光芒似有所觉,辉光渐渐收敛,诸般异象散去,其内不过一简单朴素的木门。还有一段老旧的石墙,覆了千百年不变的冰雪,边上是那棵盘根错节的积年老松,沉静地守候着院门。画面古拙清淡,像极了苍眉山顶的模样。

  而在四长老眼中,那分明是一团深邃的星云,星辰千万,脉络相连,无穷无尽。

  后边的五长老撞了一下六长老的肩膀,眼神示意,六长老轻轻点头。两人一声不吭地飞天而起,微振衣袖,凌空踏步,闯进了他们自己看见的门中。

  三长老见状紧随其后,二长老亦起身跟上,身法自在飘逸。掌门失笑,侧头对着仅剩的一人说道:“老四,还是你稳……老四你也想去啊?”

  四长老幽怨地点了点头。

  “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仙门还只有其形,根本就没有什么效用。”掌门好笑地带着他跨进了仙门,落在光团另一侧的几人身边,“我们只是给苍生留下了成仙之径,这真正的门,还要等暗藏自己来开!”

  几人对视一眼,五长老喊住了跟在他们身后那就要淡去行踪的小孩:“天道灵,你来告诉我师兄走过仙门的意义何在。”

  那还没来得及隐去身形的稚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化流光而去。

  掌门无奈扶额,几人开怀大笑。

  以矜跨进画卷的那一刻看到了周观,但也只看到周观,周边一片漆黑如墨,寂静无声,比没有星月的夜还要深沉几分。

  她本能地想用九卦卜算,便听到周观在唤她:“以矜,莫急。”下一刻与他手掌相握,色彩开始在周观身侧迅速地绽放开来。上是高天,蔚蓝澄澈;下是山林,郁郁葱葱;不远有白云,视线所及,天地之交处渲染了如彩虹般的光影。目中色彩万千,姿态悉如世间。

  “是不是感觉很熟悉?”周观带着她落回地上,见她看过来,给她解惑道,“我到这里十天,第一天就用来探寻此界,为何会和我的认知那般接近。你也知道,这里应该和我们所在的世间,至少在我到来之前并无联系。”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发现这里的玄妙之处。你可记得曾有人说过:凡你见之,故存在;而所见所闻,皆如所思。”

  “这是载录于《东梁别记》里的一句话,经纬阁中收藏的那本下边还有人留了注解:我所见过的,它便开始存在;而我认为它该是怎样的,它就会是怎样!你是说……”

  “没错。我在这里,就看见了这句话描绘的场景。十天前,我来到此界,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我原来认知里有了的东西,就已经开始奇怪。之后我跳脱开来,方明白这里的成因,其实就在我们自己。”

  “那如果不同的认知矛盾了呢?”

  “这就是此界的另一个妙处了,虽然不知该如何同你解释,但他确实存在。就像九卦一样,你只需知道结果便好,其他的交给我。”

  “因为我无法理解吗,所以在触碰到你之前,我看此界也只是一片漆黑?”

  “是的。”

  以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了自己的手,当下色彩尽失,四周黑暗不染光亮,能见者唯有周观一脸无奈的笑。

  以矜重新拉起了他的手,目中色彩皆复,她低头沉思,眉头微蹙,像是遇见了九卦也无法破解的难题。

  对于观世者来说,这真是稀奇得很。她又离开了周观,背对着他让自己完全陷入黑暗和虚无之中。

  这对世间众生宛如毒药的暗藏柔顺地在她身边缓缓流动着,仿佛护佑,抑或朝拜。

  以矜的心神开始无限蔓延。周观就在她身后不远,意识的世界里,同样的明亮灿若星辰;再远处,无尽的虚无交错,折磨着她身为人的本能,推倒了过去近三十年的认知,却也不断地给她建立新的观念来理解这复杂而又精彩的世界。

  她想找到这里的边界,也想试试:这九卦传承能做到何种境地。

  在她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她看到了边界……迷迷茫茫,就要显现在眼前。

  也是这个时候,周观推了一下她的背,说:“别算了,就到这里吧。”

  以矜一下子回过神来,微微思索,顿时有所明悟,遂笑着道:“好。”心若有界,这世界也就有了界。实在不该,不该。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世间已过半日,众人将成仙之法烙印到天道之中,随着光柱散落河山。往后生灵境界一到,自然就会天人交感,明悟成仙之法。

  八百年前,那一缕遁去的暗藏被上一代苍眉六子炼化,于是有了明生一式。但世间,自那时起再无暗藏。

  世间,也不可以存在暗藏!

  周观大袖一甩,二人的面前开始出现世间光陆宗的场景,光与影的交织让两界仿佛融在了一起,而时空的错差却让一切又像水中看月,不够分明。以矜看到他回头朝自己一笑,随后只是眼前一花,就见那人已经站在苍眉六子的面前。

  暗藏被阻八百年,如今终于再入世间。

  她有些期待。就像周观自己说的,在他到来之前,两界本无关联;而在他到来之后,大世就此开幕。

  周观回到了这不过十天不见的世间,即使对于世间来说,他已经消失十年。

  他看到了就在前方不远处的苍眉六子,看到了明都皇城的兄长和文武百官,看到了各传承地的修士和灵兽,还有茫茫世间的众生,似乎有些满足和感慨。他微微笑着,转过身去,背对苍生。

  与那滚滚齐天之高的暗藏想比,这人渺小如尘埃,但有他站在中间,世间便一切安然。然后他开口说话,其声遍传天下:

  “世间凡传道之境者,可随我而去,证仙道,问长生!”

  霎时之间,天上地下,诸多人影开始以各自擅长的手法出现,有清亮的华光,有自在的微风,亦有自天而落的一滴冷雨。

  冷清了八百年的光陆宗遗址,在今日,众仙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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