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一点一点的缀满了窗户，教室里安静、但又夹杂着翻书声、落笔声。
陆远百无聊赖地倚靠在课桌上，左手托腮，望着眼前的语文题，她的语文成绩向来是好的，心思微转，“刷刷”地在语文练习册上留下遒劲而又飘逸的字迹，她的同桌则望着那张满分数学试卷发着呆。
她是不指望看的，她对于数学，就好比紫薇与容嬷嬷，数学总是在高考“皇后”的影响下，使她遍体鳞伤。
自从数学老师了解到她的情况后，于上课就经常点她，而她的回答总是会让数学老师瞪大双眼，全场捧腹大笑。
数学老师说过，你要学好数学，首先你得爱上它。
我好爱它的，可它抛弃了我。陆远心中默道。
陆远一边神游一边写着语文题，突然一张表递至自己面前，抬头一望，是何睦。
何睦看了一眼她语文题上狂放的字迹，小声道，填表，然后又转过背、微低着头学习了。
陆远，来不及欣赏他出色的相貌，只念着他刚刚望着自己的字迹的那一眼。
她的字可以很工整，但大多时候是龙飞凤舞的，她的的语文老师第一次见她将字写工整时，惊疑道，这是你写的字？
是的啊，陆远如是道。
可当天被语文老师夸奖字迹后，当天下午历史老师就当着全班的面说她字迹丑，当时她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望着自己本子上的狂草，低声道，我觉得蛮好看的啊。后来老师们都知道了有一个自己明明可以把字写好看但又总是写得很潦草的女生，叫陆远。
现在陆远在何睦身上又看到了熟悉的目光——惊讶而又不敢相信这么狂放汉子的字迹出于一个小女生之手。
陆远无奈撇唇，心想，真是……不就是字的风格风格变换了一下吗，干嘛那么吃惊，那么好看的字……
陆远忍不住又在心中自夸一番。陆远正准备再拿出英语作业时，班主任把她和何睦叫了出去。陆远接受着众同学好奇的目光，跟在何睦后面走出教室。
走廊上。
班主任道，现在年级有个任务，每个班要写歌颂祖国的文章，纪念国家成立七十周年的，每个班都要在后天之前写完，你们两个是语文老师说文采不错的。所以这篇作文你们两个来写……
陆远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班主任的话，望见跟她玩的好的女生对她示意，并要口型问她班主任叫他出去干嘛。
陆远见班主任望向了自己，她忙收回于同学的目光，乖巧点头说“好。”
我的字，老师可能看不懂，所以你来写。
好。
我文笔实际上也不是很好，不如我负责提建议，主要内容你来主笔。
好。
哎，这两小时老师不在，你介意在你写作的时候，我用老师电脑放歌吗？
不介意。
见何睦丝毫没有意见，认真写作文、挺直着腰的姿态，陆远正式开始消极怠工，一边听着柔软的古风歌曲的戏腔，一边偷偷观赏着新同学的容貌。
妥妥的人生赢家啊，陆远坐在真皮椅上放松着，心中如是道。
何睦打理着行文思路，他是不在意陆远的偷懒的，他最重要的是要把自己的分内之事做好，而非教导别人如何如何。
紧闭着门的老师办公室里只有清晰悦耳的歌声，除却刚开始的谈话，陆远和何睦全程无一句交流，连所谓的“提建议”也没有。
窗台上的叶无力的垂下，办公室里充满着叫人舒适地不想言语的暖气。
还有四十三分钟就要下晚自习了，陆远也关闭了歌声，把椅子搬到何睦对面坐下，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拿着一只中性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画。
她画画向来喜欢画眼睛，她喜欢那一抹神韵被自己点亮的那一刻，终于，她开口道，何睦，你是不是快写完啦。
嗯……
何睦放松地动了动手腕，看着眼前已偷懒了一个多小时的女孩，心情有些复杂，他有些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会选择她过来帮忙，他还听说之前的作文都是眼前这个打着哈欠的女孩主笔的。
陆远笑着把他手中的稿纸抽了过来，看着上面规范的楷书，语气欢快道，何睦，我想你应该在文中再写一些小事。
小事？我有写。面前的少年依旧是毫无表情的模样。
陆远温和道，就是带感情啊。带感情？何睦自认为这章文章在他看来，感情还是很到位的。
但经她一说，他开始重新审视这篇文章。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感觉啦，你写的很好，词句很优美，例子啊，语言，都很厉害，肯定可以得奖的。
陆远露出一口大白牙，毫无喘气地说出一段赞美。何睦早已不知听过多少遍这样类似的话语，但唯一让他在意的事——感情，带有感情？
没有人的字句是没有感情的，热，是一种感情，冷，同样是一种感情。只是陆远和何睦就好比天上的云朵与林间的枯竹，不同所以难懂。
陆远清晰地了解到何睦的文笔比她好太多，而她刚刚也只是按照她喜欢的感觉多说了一句，但一说完她就感觉失言，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是有歧义的，也是不对的，她本不该将自己的语言风格移驾于他人。
她有些自责地望向窗台上无力垂下的叶，有些后悔自己的快言快语。
但面上又是一副发呆的模样。
还有五分钟就要放学了，陆远看着何睦因修改文章而动的笔头，缓缓道，其实你也不用修改，我刚刚那番话……一时兴起。
何睦写下最后一个字，抬头望着她，温声道，没事。
他的声音向来是显得温和而有礼貌的，即使话不是很多。他对眼前的女孩感到有些好笑，女孩总是在批判自己，一副很矛盾的模样，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能加个好友吗？
听到这句话，何睦有些发怔。
嗯……能跟优秀而又性格好的人做朋友，是一件很自豪而又快乐的事啊。
陆远难得露出认真神色的真心笑容，不是她平常的跳脱，但她的话又跟平常一样直率，丝毫不羞耻。
何睦有些犹豫，在他严谨的思维里，他在思考着，这是否合适。而陆远也在因脱口而出的话语矛盾着。她觉得朋友是要循行渐进的，她这样是不是太突兀了？
放学铃在两人都沉寂下来的时候突然响起。陆远也顾不得什么矛不矛盾了，她飞快地在眼前的画纸上写下自己的账号，“啪”的一下把纸放在何睦面前，很快地说了句“一定要加哦”就跑出办公室了，她的家人不允许她晚归。
何睦望着眼前的纸，张扬的字迹旁，还有一副随意用笔勾勒的画，画中的女子，笑不露齿，温婉，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