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也受到了处罚,他引人邪修,好在他自己没有邪修,不然也将会被处死,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他被罚禁闭,没有十年不得出。
他呆坐在石壁前,神思涣散,有懊悔有心寒。他纠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可结果已经出来了,杨氏并非受到青睐反被迫害,他清楚的知道杨氏是个人,但却被老祖们定为是妖。
想来也是,仙拔之后谁会看仙拔的躯体,就像那些老祖一样,他们用着别人的身躯,只有他们深有体会的只认前身是谁,所以杨氏在他们眼里便是妖而并非人。
以为发现了什么天才,到最后竟是场笑话,仙拔的修炼速度极快,像杨氏这种用八年才升凝丹的并不算快,他曾记得他的兄长被仙拔,掌门仅用三年就升回了运海境,或许是集中了门中资源进行催长所致。
“她是谁重要吗?”那弟子问自己道。
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与对方熟悉,她那无助的样子让他想起来初来隐真时的自己,茫然无措,有幸的是他被一名隐真的长老相中,并收他做了弟子,那长老待他极好,开导他教导他,可惜天不佑长寿,二十年前便仙逝了。
他师尊有凝丹修为,不愿仙拔苟且,反倒多次劝解老祖,称总有一天仙拔会害了隐真,可老祖们觉得,隐真只会越来越强大,是益是害他们心中有数。
倒是可惜了,隐真正需人才之时,却跑出了个唱反调的,既不识时务,何必多用心!
自从那弟子的师尊死后,老祖纷纷鼓舞他修炼,并答应为他仙拔护道。一开始他不为所动,渐渐地他意识到自己在隐真格格不入,势单力薄又无实力加身,想想人生一百载,若真像凡人那般坦然接受宿命,那他又何必走上求长生之路,于是他动摇了,可老祖们对他要求是达到凝丹境,于是努力修炼了很久,仍旧一点长进没有,渐渐也失了耐心。
路将尽时人惧死,这许是天性,直到他尝到了杨氏为他做的饭食,他才开始想,何时他已然忘记自己也曾是平凡之人。
他已不再努力上进,知命已如此,欣然接受自己的天赋有限,当他看到杨氏坚定修炼之路,就像看到当初满怀壮志的自己。
最多又再二十载,人去物失怕是无人记得他的名字,他的师尊叫陆楼申,而他自己呢?
“八年,一切都是白费?”那弟子细想过往。
“我和她这些年,彼此算是什么?”那弟子思索着。
“是我错了?还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埋怨自己道。
“唉!一切都是徒劳!”他丧气着。
“师尊,若是你,该如何?”他迷茫着。
他一直不敢让杨氏称他为师父,因为他引导的是一条邪修之路,有损师德,心中有愧当不起这个称呼。
打坐调息后他渐渐放松身心,不知不觉就陷入一场梦境。他猛然惊醒,以为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有些坐不住了,在刚才的梦里看到了杨氏被处死的画面,不论他如何呼喊发力,绵绵无觉,听见了杨氏喊了他一句“师父!”
那弟子的心还在狂跳,虽只是梦,但很快就会成为现实。他的额头都是冷汗,呆滞了半会儿,他咬紧牙关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错,由我起那就由我来承受!”
他起身背墙,心中坚定,有想过这是拼命,可一直逃避难道就能解脱?若不是他,杨氏不会顺利修炼,若不是他,杨氏不会落在老祖们的手里,若不是他,杨氏本该好好做一个凡人,如今的结果他逃不了干系,对他只是禁闭,似乎就太不公平!
那弟子离开禁闭所,负责看守的弟子正准备上前问话,他毫不掩饰话也不说,直接将对方击晕,其他弟子见势不妙,术法齐出,没过多久所有人都倒下。
其他被禁闭的弟子闻声而至,看到那弟子目无法度,想去通报却碍于自身处于禁闭状态。
“有谁愿意跟着我反了隐真!”那弟子回头看向那些被禁闭的弟子,他们犯的错大小都有,被禁闭的时长也不一样,他们可不敢挑衅隐真制度。
那弟子原本还期盼谁能站与他在一起,但很快就人散各处,他们选择继续留在自己所处的禁闭之地,心中没有反抗的勇气,骨子里透着顺从。
有些失望的他离开了禁闭之地,转身直冲妖狱。
“此乃妖狱之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守门弟子放声警告。
守门之人与他的境界一样,那弟子不费口舌直接出手,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杨氏奄奄一息的样子,此时的他彻底激发潜力,战意十足,一番术法交锋之后,身受重伤突破了狱门。
就在他已经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一个人突然现身在他的身后扶住了他,转头一看,他惊奇的认出竟然是楚铭。
“你不是在密室里待着的吗!”那弟子难以置信。
“我来迟了!”楚铭自责道。
“我们一起,带她离开!”楚铭简短说道。
“好!我们杀进去!”那弟子擦了擦嘴角血渍。
“不自量力!”守门弟子一顿嘲讽,虽然狱门已经失守,但他们早已传信给老祖们,不用多久便会到“区区聚灵境也敢闹事,简直可笑。”
他们知道时间得抓紧,可妖狱很大,他们要在短时间内找出杨氏,于是二人兵分两路,一有发现便传信告知。
妖狱内仍有把守,甚至比门口的还多,楚铭以纳气境的修为,根本不是对手,但好在他在暗,压制气息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绕过层层守卫。
楚铭不用眼睛看,所以他闻息更能察觉,终于在一个拐角,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传信通知并留下记号后便火速逼近气息发散处。
错综复杂的牢狱,不单单只关押妖,还有人,这些人并非穷凶极恶,而是仙拔的预选者,隐真怕他们逃跑才关押在此,待遇从优,不愁吃喝,反观是妖的一方,囚笼里弥漫着血臭,他们身上都是皮开肉绽,有的吊着一丝气息,有的已经身体凉透,有的囚笼里关着一群妖,半数都化形,还有半数似乎是囚笼里的胜利者。
楚铭加快脚步,直到在一处停下,然后缓缓靠近。
这一次他不想错过!杨氏忽然感觉到有人正朝自己走来,忽然一声砰响,牢门打开,她艰难抬起头,看到了闪耀着光芒的蒙眼人,那是幻觉?
楚铭为她解开镣铐,这时她才稍微清醒一些,她抓紧楚铭的手,还以为是自己在梦中被救。
“是你吗!楚铭?”她很确定来者是楚铭,因为是她心中所想。
突如其来,也不知杨氏何来的勇气,在这不分场合时宜,竟无所顾忌的向楚铭吻去。
楚铭有被惊到,但很快平复,意识到对方是处于半醒入梦的状态,所以就顺从,那便让它是个梦吧。
温润的嘴唇碰上干裂的嘴,楚铭乘机输送了自己的精气,杨氏则是停不下来的享受着,她口渴至极,反正是梦境,她便怎样好受怎样来。
“哼!”有咳嗽声惊扰了梦境。
“这还有人在呢!”楚母打断了二人。
杨氏得到了精气滋润,仍沉浸在梦香之中,楚铭则是停了下来,安抚杨氏安稳睡下,便转身向惊扰他们的人。
“母亲!”楚铭一语道。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楚母生气道。
“孩儿不孝,让母亲受苦了。”楚铭自责道。
“苦?”楚母笑了笑“既知道又为何不来看我!”
楚铭直接下跪,他也意识到母亲不知道他的情况,不是他不来看她,而是真的身不由己,虽然在楚瑜面前没有聊表母子之情,但他深知自己这条命是母亲给的。
“母亲,孩儿这就救你出去!”楚铭言道。
“不要过来!”楚母立马制止,她一副绝然道“我不需要你救,我在这挺好的,倒是你身旁那位,是要被处死的!”
隔着一堵墙,双方是用言语交流,看不到彼此神情,却都心系对方,楚母言语严厉了些,但她每一句话都带着刺痛,而楚铭这边也是,他有很多话想当着母亲的面说,可他这副模样,吓到了母亲可不好。
“你是来救她的吧!铭儿,你为了她连母亲都抛弃!”楚母十分伤怀,很快她调理好心绪,她知道楚铭是闯进来的,不能在此逗留。
“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离得越远越好!”楚母眼含泪水下令道。
“母亲……”楚铭沉默,他没敢想会如此巧合在这碰上母亲,但他来不是找母亲叙旧的,他想道歉,可再多的话也表达不了自己的愧疚。
楚铭还在伤感中,忽然有人匆匆赶来,巡视的弟子发现牢房异常,好在此时那弟子寻着记号赶来将他们击晕。
那弟子喝声催促,楚铭也顾不得能否再见母亲,他抱着杨氏,一路跟着那弟子朝着出口奔去。
楚母知道楚铭已经走远,她释怀地笑了起来,没有恨与怨,而是欣慰觉得孩子长大了,能做出他不后悔的决定。
当他们准备跑出妖狱时,就发现众多弟子已在此等候,那弟子还想拼上一拼,但看到当中有老祖时便犹豫了。
“劫狱!”老祖不屑。
“一个聚灵,一个还是纳气,你们是不是太不把隐真放眼里了。”老祖的脸色阴沉。
那弟子看了一眼楚铭,看到他在众人面前丝毫不惧,而他则是没了信心,在运海境面前,老祖只需一个念头就能杀了他们。
“你可知罪!”老祖冲着那弟子喊道。
“知!”那弟子回答。
老祖随即招来一个弟子“你来说说,背叛宗门,伤及同门,如何处置?”
“废修为,逐出隐真!”一弟子看向那弟子邪邪一笑“情节严重,当就地斩杀!”
“既如此,给你一个决定的机会,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老夫出手!”老祖威胁的口气。
那弟子听后笑了,他重伤同门,闯狱救人,隐真能人何其多,现在的情况他早有料到,只是当真正站在这里时,深有感触到原来绝境如此凄凉。
他已是必死之心,只求无愧地死去,倒是楚铭这家伙掺和进来,又多了一个陪死的,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没有回答老祖的话,只是紧闭双眼,在等待何时发起最后的反抗。楚铭这时抱着杨氏走至那弟子身前,然后对老祖大声道“尔等尽管冲我来!”
看清是楚铭这个不人不鬼,蒙着眼睛不知他是否真瞎,他的气场胜过所有人,让众人莫名惧怕。
“楚铭,把人放下,许你离开!”老祖并没有想要楚铭的命,他的存在简直微不足道,还是念在楚瑜面上给他机会。
“我要带她走!”楚铭喊话道。
老祖笑了笑,给了他机会,既不识好歹便不再手下留情,有一弟子见是个表现的机会,他连忙投名。
“仙尊,让弟弟前去会会他!”
老祖看了他一眼,一样是纳气境,点头准许了他。
要表现的弟子瞅准的不是楚铭,而是他抱着的杨氏,一剑呼啸而来,楚铭抱着杨氏,直接背身抵挡。
其他弟子不忍直视,心想那一剑定能洞穿楚铭,忽然在此时那弟子出手化解并反击,直接重伤了出剑者。
老祖看得牙痒痒,一个聚灵境偷袭一个纳气境,不知廉耻,他动怒还了那弟子一击。
众目睽睽之下,那弟子接了老祖一击,强撑着身子,硬是接住了。
“一个聚灵境竟然做到了!”很多人难以置信,因为老祖的实力是运海境,想对付一个聚灵境,易如反掌,可眼前看到的却是那弟子竟没有到地,虽然身受重伤,但已然是奇迹。
楚铭前去看那弟子的伤势,却被那弟子举手制止,然后他站起身来,用挑衅的态度看着围观的所有人,喊话道“老祖也不过如此!”
老祖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分析为何那弟子敢接他一招,倒是佩服对方毅力非凡,倒是让他小瞧了。
老祖再次施压,直接让那弟子再一次跪倒,楚铭见情势不妙,也加入了那弟子一同抗力,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开始七窍流血,而怀中的杨氏也受到波及有了清醒的迹象。
她缓缓睁开眼,然后看到了这一幕,紧随而至的是痛苦,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梦,那人是楚铭,还有一个背影,是那弟子。
楚铭坚持住,杨氏抚摸他的脸,然后轻声道“放下我!”
“不,我一定带你离开!”楚铭艰难道。
杨氏苦笑,原来刚才都不是梦,如今她已不纠结自己到底是谁,因为不论是红姬还是杨氏,都已对他动了情。
简单看了一下局势,杨氏算是明白了他们处境有多艰难,众多弟子围堵,更有老祖级在此,他们是逃不出去的。
楚瑜远观这一切,她笑楚铭是彻底的傻子,让他为了那只妖死了也罢,这样待楚幽出关得知父亲闯妖狱救红姬,自作自受的结果楚幽也好接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