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短篇

第九根火柴

第六章

第九根火柴 斯特玮 2306 2020-02-10 02:14:11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回家,本来是想开个房,继续喝没喝够的啤酒,继续说没说完的过往,可是我们少了一张身份证,我们决定去网吧通宵,也许那可以通融通融。

  我们出了门,点了一支烟,我还在想刚才的事,一转头,那个熟悉的电影院就出现在我眼前。

  “那张照片我洗了,架在桌子前,就是我们五个人高考那年跨年晚上照的。”2017年的最后一天,是我们能在乌鲁木齐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跨年的夜晚,距离高考还剩158天。呆子摇晃着啤酒瓶,怀念起曾经那些一起度过的不安而令人兴奋的日子,他说,摆在桌子前的那张照片是他艰难日子里的精神支柱,每当他感到孤独,无助的时候,他就会看看照片,他知道我们一直都在,无论何时何地。照片里还有一个人,是翔,他在相片的最左边,排行老五。

  他坐在啊Q和帅哥中间,低着头一言不发,和刚才相比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他的话最多,也最能带动气氛,他能让所有人都和他称兄道弟,所有人与人之间相处的问题都能被他解决得游刃有余,就像个滑头,他很瘦,五官显得异常突出,这种棱角分明的男人在女人眼中异常的有魅力,那张能说会道的嘴,让女人明知道被骗了却也心甘情愿的付出,假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样的自然,所以他说的话百分之九十都不可信,我也曾一度分不清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不过他对兄弟却是真心实意,不像那些面前和你称兄道弟,等你遇到麻烦了,总有一大堆借口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前提是他真的把你当兄弟,后来我终于知道如果连他妈都不知道你的存在,那你一定不重要。

  他很像一个我熟悉的人,曾经的我。

  命运就是这么会开玩笑,一个人变成了你,你却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一个你曾经最讨厌最看不起的模样。

  两个人如果分开了,那一定在彼此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有时候我会想起来那个曾经的好兄弟,猴子,他也变成了曾经的我,“游走江湖”,但却没有学会一个最重要的品质,那就是感恩。

  烟快燃尽了,勾肩搭背的我们,走了一排,不在乎挡了谁的路,这时候如果有几个人正中我们的包围圈,那一定会很有趣。

  呆子的口袋从来不缺零食,他总是能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掏出来很多吃的,就像真人版的哆啦A梦。呆子是天才猎食者,他是最聪明的猎豹,他从不轻易行动,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一旦行动必定会有所收获,我们则轮流为他打掩护,如果你没有完完全全监视到他的每一个动作,即使你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你也构思不出来他是怎么下手的,当我们走出一家超市,在我们以为空手而归的时候,他却总是能给你超出预期的惊喜。

  我们欢呼雀跃着,拍着他的肩大喊牛逼,走了没多远的我们一定会引起售货员的怀疑,但是谁又能轻易找到蛛丝马迹的线索呢。

  时间很晚了,天很黑,周围各色的霓虹灯打亮了整个街道,我们一根接一根的点着为数不多的烟,晃着聊着,仿佛此时此刻世界都是我们的,这样的错觉曾一度霸占我的思想,每当和兄弟喝了几杯,人也变得更真实了。

  我找不到了曾经的快乐,现在的我,发狂似的笑更多的是为了发泄心中积郁的忧愁,那种单纯的快乐早已随着时代的发展消失的无影无踪,聚会时的谈天说地,变成了手机通知消息的铃声,那种只有内心才能感受到的真实情感是无法描述的,现在的我总感觉少了什么,却始终也弄不明白。

  “手机都拿过来,消息发好都别看了。”刚进包厢点好菜,“按老规矩。”帅哥,啊Q总是控制不住翻两眼手机,以前初中的时候,大家都没手机,最多只有一个通话和发短信的功能,所以没人看。高中以后诱惑越来越多,抖音,快手,空间,朋友圈,总有一个能翻着看的。

  这家饭馆的这个包厢是我们第二次来,虽然我没有第一次来的印象了,但他们都说今天要把我喝吐。

  酒一轮一轮得喝,我已经很难受了,并不是头晕,而是涨得快吐了,每一个人,或是两个人,都跟我轮番斗争,但他们之间却不敌对,这不像是一场聚会,更像是一场各自为阵营的互搏。我们暂停了这场永无止境的硝烟,开始玩游戏,逢七必过,和逛三园。

  “卧槽,你要是不喝,以后就别和我喝了。”我再也绷不住我,我真的火了。他们愣住了,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我忘了上一次发火是什么时候,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

  初三毕业那次大闹一场后,我不再容易情绪波动,我尽可能的忍耐,所有的不爽都变成了忍耐,忍耐,忍耐。

  上高中前的最后一次聚会,那天喝的很多,啊Q搭着我的肩膀,拿着手里整瓶的乌苏,和我碰了一下。

  “兄弟,上了高中脾气收一收,我们都不在身边,没有人再这么惯着你了。”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就掉下来了,没一点征兆,我什么都没说,狠狠的抓了抓他厚实的肩膀,又碰了一下他手里的整瓶啤酒,仰起头开始灌,泪水也止不住地从两边的眼角止不住地流淌着,打湿了太阳穴,打湿了耳朵。

  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他们知道我说的谁,初中毕业了很多年,他们开始变得赖酒,如果这还是兄弟的话,即使一瞬间吐出来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硬吞,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我很不爽。

  “我喝,他的我也喝了。”话很简单,他边说着边顺手开了一瓶还没打开的绿乌苏,仰头开始干,有很多次我感觉他快吐了,他又咽了回去,我不想劝他停下,帅哥只是扒了扒他的手,也没劝他,呆子喝得很慢,时间也变慢了,所有人都看着他和那瓶一点一点变少的啤酒。

  “行了吧,够吗!”他把瓶子砸在桌子上,甩出这句话。

  时间停住了,一切都好像要结束了,刚想说出口的话我憋了回去,我看着他,一动不动,他坐下了,头压得很低,两只手都搭在脖子上,在后脑勺和后脖颈之间来回滑动,时不时用力抓着头发,拳攥得很紧,我看着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我们···”他没有抬起头,但很明显他已经失声痛哭了。

  我不知道他那时为什么生气摔瓶子,后来我想,是我们丢失了我们自己。

  我们走到网吧门前,那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四十,我们开好包间,没有人打扰,我眯着眼睛翻身的时候隐约听见,回家吧。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滚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