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之地,广陵城
沈家,位于广陵城西南区,府邸阁楼林立,占地面积大,乃广陵城三大家族之一。
沈家深处,有一墓园,周围树林林立,葬的都是德高望重或者对沈家有功之人。
墓园里,新立一坟,青石墓碑崭新,墓字龙飞凤舞,墓碑刻着“沈家守阁长老沈石之墓”
风卷着残叶,愁丝轻浮,哀曲飘零…
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身形挺拔,半跪在坟前,身穿白色丧服,齐肩的黑发用一根红带子简单的束缚着,微风吹起有些凌乱的刘海,露出一双剑眉,双眸紧闭,高挺的鼻梁,嘴上紧抿着青竹笛子,双手横握住…
略显哀伤的笛声,伴随着秋风凉意回荡着…
少年名为沈陌,虽然姓沈,但并不是真正的沈家之人。
是正在坟里躺着的老爷子捡回来的弃婴,老爷子叫沈石,沈家的守阁长老,这个职位可了不得啊,沈家的高层,专门看守功法的,武道七重的高手,一手狂雷刀法使得出神入化,广陵城赫赫有名的高手…
可惜,武者生来与天搏斗,但终归老天爷技高一筹,即便是武道七重,寿命也不过百来载,沈石老爷子年岁已七十五载,还要常年累月的用“内劲”帮沈陌疏通气血,打熬身体,自身气血早已衰败,早些年的暗伤复发,前些日子便长辞人世…
沈陌脸色带着沉重的悲伤,被病痛折磨得早已经痛苦不堪的他,若不是沈石做为他的心灵寄托,鼓舞着,指引着他前行。
他恐怕早已经坚持不住了。
现如今唯一的至亲逝去,对他而言,犹如被掏心一般疼痛,心底一阵阵的刺痛。
十五年前,寒冬飘雪,一个正在襁褓中的弃婴,被丢弃在树旁。被正喝得醉醺醺的沈石发现,已经垂垂老矣的沈石,由于中年丧妻,没有子嗣,于是沈石有感天赐之子,便把他带回沈家扶养长大。
沈石把孩子取名为沈陌,细心照养,沈陌也没令他失望,一岁能言,三岁断文识字,是个十分聪慧的孩子。
好景不长,五岁时得了一场怪病导致双眼失明,且时常头痛欲裂,这可急得沈石上窜下跳的。
找来城中最好的医师也束手无策,最后寻得一良方。
静心草汤(静心草熬制的汤液具有治愈心神之痛的作用)加上长年累月的用“内劲”帮助其疏通气血,打熬身体。
沈陌才勉强与常人一般正常生活至今。
由于沈陌双眼失明,沈石时常把他带至身旁,细心教导,讲江湖故事逗乐,教笛子解闷,期望他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武者。
一晃十年过去了,沈陌的双眼仍然无法治愈,只能存活于黑暗之间,这是沈石心头永远的遗憾。
“扑通扑通…”
心头越发悸动,笛声越发凌乱,恨意越发浓重。
他恨天不公,恨己无能,他心头的恨意越发强烈…
天空突然乌云聚拢,云气阴沉,“不安的气息开始弥漫在周围,“嘎嘎嘎”惊动了在树林栖息的乌鸦。
“滴答滴答,嘀嗒…”
顿时,乌鸦满天飞舞,豆大的雨滴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雷霆如蛇在乌云处盘旋。
轰隆
雷鸣一闪,万里如白骤,天空雷鸣声不绝,雨势磅礴如倾盆。
转眼间,晴空万里,便如雷罚灭世般。
天一刻间陷入黑夜,白骤般的雷霆不断闪烁,将少年沈陌的脸庞映得忽闪忽灭。
略显苍白的脸被雨滴打得生疼,但沈陌仿佛没有知觉般,空洞地继续吹着笛子。
墓园,树木林立,白色丧服的少年跪于墓碑前,手中笛声凄凉,黑暗间,雨滴溅起迷雾,头顶浩浩荡荡的雷霆交织,犹如蜘蛛网一样,笼罩天空。
两边的眼角诡异的流下两行血泪,混杂着雨水染红了白袍,配合着苍白的脸显得异常的恐怖。
头慢慢的开始撕裂般疼痛起来,双眸也是一阵一阵的刺痛,眼角的血泪不断流出。
“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使得沈陌面容扭曲,笛声终于停了,双手捂着脑袋疯狂的呼喊着。
“抨抨,”“抨抨…”
双眸不断跳动,仿佛要睁开了一般。
终于剧烈的疼痛到达了顶峰,沈陌不禁双手紧握,倾天长啸起来。
“呼呼,呼呼”
浓重的喘息与雨滴打地之声交织。
眼皮缓缓抬起,一道血红幽光射线仿佛洞穿万古至今,直达浩瀚无垠的宇宙星宇,消失在时间的尽头。
长达十年紧闭的双眸,终于睁开了。
猩红,妖异,沉沦…
完全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如同地狱之主,充满死寂。不,又如那彼世的猩红彼岸妖花,勾人心魄。
猩红到极致的眼瞳又带着一圈黑色妖异纹路,凌乱的血丝勾勒着。
轰隆!
同时,酝酿已久的雷霆化身苍龙带着万钧之势向沈陌撕咬而去。
妖异的血气不断从沈陌身体弥漫开来,逐渐粘稠,渐渐地将沈陌笼罩起来,竟然形成一个血茧,给人一种生生不息,永无止境的亘古之感…
毁天灭地雷霆苍龙,冲击在血茧之上,毫无作用,化成雷光四散。
“怦怦,怦怦…”
整个血茧仿佛有生命脉搏一般跳动着。
眼眸不断的跳动,逐渐与心跳保持一致。
恍惚间,沈陌来到一处漆黑空间,上空竖着一只弥天神眸,沈陌心神被其所摄,完全陷入其中,仿佛随之天地寂灭,时空破碎。
“彼世,一载万古,花开彼岸,放逐苦海…”亘古苍凉的念词声,在漆黑空间中回响。
“谁?谁在说话。”
沈陌心神恍惚的叫喊道,环视这个漆黑空间。
毫无人影
那声音好像是空间本身发出的。
“神眸永恒,亘古不变…”
苍凉的声音再度响起。
“鬼鬼祟祟,出来一见!”沈陌强行压制身体的悸动,捏着拳头大吼着。
“怦怦,怦怦…”
漆黑空间又陷入了寂静,只听见一阵似有似无的跳动之声。
沈陌心渐渐平稳,发现跳动之声隐隐有种亲切之感,不由得放缓心神,进入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
轰隆轰隆!
外界雷霆依旧狂暴,电网交织,孜孜不倦的劈着血茧,但始终无法伤其分毫,带着生生不息,永恒不灭规则的血茧,就像神话里的太古神灵。
雷霆,暴雨,狂风,天灾灭世的神威,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整个广陵城,无论人畜妖魔,无不心神震颤,敬畏苍天的神威,祈祷这场天灾早些结束。
直到最后一丝血气融入沈陌体内,顿时,烈日破晓,万里无云,狂风骤雨纵然消散无影。
微微刺眼的阳光,暖暖的照在沈陌脸上。
睫毛轻轻扫动,眼皮微微抬起。
稍稍适应太阳强烈的光线,双眸触及外面的世界。
接下的一幕,让沈陌狂喜到心神震颤,呆滞不动。
一刹那芳华,整个世界万般缤纷,绚丽多彩,烈日灼心的太阳,蔚蓝无垠的天空,飞鸟,树木,大地,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与水汽,清晰无比的呈现在沈陌眼中。
聚拢心神一凝,居然连百米之远的蚂蚁,都看得一清二楚,一节节的小触角,黑色外壳上的纹路,映在沈陌眼底万分清晰。
空中飘落的树叶上细致纹络,飞鸟细到一根根的绒毛…
沈陌震惊的观察着世界,他的双眼发生了某种异变。
僵硬地看着眼前墓碑,沈陌眼角不禁带起一滴泪光。
“养育之恩,永世难忘,今日陌儿重见光明,爷爷您在九幽之下再也不必担忧了…”
说完,沈陌重重扣下三个响头,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诺言一出,必定要有虽千万人,吾往矣之气魄。
武者必定是饱受折磨的,磨其血肉,锻其意志,方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武者,陌儿,不必灰心丧气,意志消沉,这只是上天的磨练。
孤独,是强者之路。
只有心存信念,黑暗之中一定能破晓。
爷爷,会一直陪伴着你。
耳边仿佛还响起爷爷的谆谆教诲。这些话语,沈石时常用来鼓舞沈陌,防止他意志低迷,郁郁寡欢。
走在小路上,清风不断拂来,吹得沈陌的衣襟“沙沙”做响,微微苍白俊俏的脸,嘴角略微向上勾,却没有一丝笑意,凌乱的刘海下,一双幽红的眼瞳,勾勒着一圈黑色纹路,显得异常邪气凛然…
双眼不断传来一阵阵的酥麻之感,视线突然忽明忽灭起来…
突然的变化,不禁让沈陌整颗心惊颤起来,整个人都开始战栗不安,想起以前无尽的黑暗与孤独,像大海波涛一般将他淹没。
不…
漆黑空间里,看不尽边界,黑暗似乎是唯一永恒的主题。
唯独仿佛嵌在上空的弥天神眸,散发着莹莹幽红之光,仿佛带着无情寂灭之意,洞穿万古,主宰千秋。
沈陌再次来到这,情不自禁与之对视,惊骇地发现弥天神眸也有意识一样,扫了他一眼。
陡然,漆黑空间涌现一股睥睨寰宇的志高意志,向着神眸压迫而去。
神眸幽光大作,同样涌现一股力量与之对抗…
最后,神眸闭合,仅存一丝,散发着微弱幽红之光。
现实中,沈陌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