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涪陵郡的郡守向来绩效优异。”幽灵犀冷哼一声。
许氏忽然脸色一白，“我前些日子听夫君说，待年关过去，水路冰解，便要跟着太子殿下白龙鱼服前往南边，因着涪陵郡的官员考核皆是优异，是定要去瞧上一瞧的，那些个官员和奸商若是发现对他们下手……”
幽灵犀回府前已在国师府听闻了许多太子浔的事迹，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三哥也是对太子浔多加赞赏，她想了想，“既是白龙鱼服，以大哥的手段，若是他不想被发现，便不会有暴露的可能，何况还有太子殿下。”
“是我思虑过多了。”许氏仍是有些不放心。
幽灵犀垂下眸子，“大嫂这是关心则乱。涪陵郡是什么地方，再靠东边便有宁太尉的嫡系部队镇守，朝堂上宁太尉可以与太子殿下政见不合，但涉及太子殿下的安危，宁太尉再不情愿，也不能让太子在他的地盘上出事。”
许氏走后，幽灵犀便让觅荷撤了茶，她瞥了眼放在桌上的翡翠头面，“收着吧。”
觅荷指了指屋里的另一个丫头，“你，将头面放到娘子的沉香木箱子里。”
又重新沏了杯茶，觅荷端给幽灵犀后，立在一旁，“娘子，大郎夫人能明白您的用心吗？”
幽灵犀掀起茶盖，黄翎毛特有的甘醇香气在鼻尖氤氲开来，衬得那双黑眸格外深邃，“她不明白也无妨，只要她告诉大哥，大哥会明白的。一个一个来，我总要清楚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个家是否一如我离开之前那般和睦。”
觅荷不了解幽府的以前，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把剩下的白毫银针分成四份，给四位哥哥那儿送去。除了二哥那里，剩下的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了吧？”
觅荷屈膝，“奴婢明白。”
幽灵犀起身，拂了拂袖子，“我去前院一趟，你无需跟着。”
幽成海的书房不轻易让人进去，这几年府里的侍从换了几轮，这一点却是没变。
昨日尚有高顺领着进了书房，今日幽灵犀再带着岑氏配的几个丫头过来时，两个守卫直接伸手一挡，右边那个面无表情地说道，“书房重地，还请这位娘子离开！”
幽灵犀身后一个丫头立马向前一步，“放肆，这是府里的小娘子！昨日高总管亲自迎进书房的那位！”
“小娘子。”两个守卫行了礼，却没有半分退后一步的意思。
“看来阿爹将你们教得很好。”幽灵犀倏地笑了，脸上不见一点恼意，“阿爹的书房是幽府的要地，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那我才要罚！”
“木栀，你去请阿爹过来。”
方才那个说话的丫头当即扬起笑脸，笑盈盈地应了声“诺”，被主子记住名字，才有受重用的可能，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幽灵犀俏生生地立在那儿，脑海里忽然闪过那些幼时在书房里发生的趣事，彼时阿爹还不是丞相，书房的管控也不像现在这么严格，她便央着高伯从书肆里买来一些典籍史册送进来，哪知阿爹看到后，唯恐她慧极必伤，不知从哪儿收刮来许多印着上古神话的小册子，每日必要读上一卷说与她听。
有那么一回，说的是佛祖拈花一笑的典故，她随口回了句什么，引得阿爹直言她颇具慧根，当时她只知道颇具慧根是用在僧尼身上的，头一次哭天抢地，以为阿爹要把她送去尼姑庵里。
正想着她是怎么被哄好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众丫头们屈膝行礼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惊觉五年不见，阿爹的鬓角已经有了华发，昨日天色昏暗，又是一腔思念占满脑海，竟没发现阿爹不复五年前那般清隽俊逸。
“阿爹！”
“李文，陈捷，日后小娘子进书房无需阻拦。”幽成海负手而立，吩咐完两人后，转过头笑呵呵地看着幽灵犀，“走吧，岁岁，阿爹给你找了好多小册子，昨天还没来得及给你看……”
幽灵犀眨了眨眼，现在掉头离开还来得及吗？
书房里的陈设一点没变，左边置了一张悬着黛蓝色双绣木槿纱帐的拔步床，床凳两边放了两把鼓腿彭牙梅花凳，上面各搁了一个洒蓝描金绘八仙过海花觚。
右边最先入目的是架几案，上面分门别类放置着书籍。
幽成海慢悠悠地坐到大红酸枝镂四季海棠圈椅上，从案几下搬上来一个小匣子，一打开，全是保存完好的小册子，隐约能看到最上头的一本用着极其夸张的字体写着“刑天舞干戚”。
幽灵犀扶额，“阿爹，我过来是想说昨日的事情，至于这些册子……我让人送到舜华院，我慢慢看吧！”
也不等幽成海有所反应，幽灵犀直接叫来木栀，指着小匣子让她搬回去。
幽成海依旧笑眯眯的模样，“别忘了看。”
幽灵犀扯了扯嘴角，“自然。”
“昨天太过匆忙，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从国师府出来？”幽成海见人都走了，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