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废后
穆怀瑶忍着疼痛来到墙边。
“柳医正,我无碍!”
“怎么会无碍,生子之痛,如刀切腹。”
柳医正双手趴在墙上,跪立在地面。
“这次…连累你了。”
穆怀瑶眼睛里含泪,看着墙壁。
“能被你连累,挺好的。”
穆怀瑶伸手抚摸着墙壁,仿佛柳医正就在她眼前。
“瑶儿欠你的,今生还不了,下辈子,定会还你。”
柳医正放下双手,背靠着墙壁,头轻轻贴靠墙面。
“说什么傻话,下辈子,我一定早一些将你娶回家。”
说完,泪水顺着柳医正的眼眶流了下来。
二人就这样背靠着墙,隔墙而坐,虽人不在一处,心却连在一起。
宫里,没人识这一位不起眼的柳医正,只有穆怀瑶知他是谁。
临城内,穆府千金情棋书画无一不精,市井流传其貌若碧玉无暇,身姿似若柳扶风。穆老爷夸口:娶我姑娘之人,不论家财,但必得才貌相匹。
若不是偶然随师父登门就诊,柳医正这样的穷学徒,怎么可能一睹姿容。
廊下提着药箱的学徒,第一眼见到从身旁而过的小姐,便觉这世间再无其他貌美之人。
“若我没被选中入宫,而是嫁给了你,现在该有多幸福!”
穆怀瑶望着关闭的窗户。
“若…那日我与腹中之子被斩杀,现在也不会再有诸多痛苦。”
“若…你没在宫中遇见我,现在也不会是如此下场。”
柳医正眼睛望向墙壁那边。
“小学徒第一次见小姐,心里便装不下他人。我进宫时,常常奢求老天,能见你一面。老天怜我,那日园中,我竟真的遇见了你。纵然物是人非,我依旧只能站在远处观望,这对于我而言足矣。”
“花间叶子散落,不需问归处,埋入深土,但求来年与花并蒂。”
这一对痴儿,终究还是在月落宫深之时,互诉了钟情。
柳医正知道穆婕妤活着那日起,便抱了生死相随的决心。
寿康宫内,李佑和叶苏言素衣跪立在门外。宫门紧闭,月色沉落,朝阳升起,晨辉洒落在冰冷的门窗上。
吱呀一声。
紧闭的门,开了一道缝,慢慢地,那道缝越来越大。
“跪了一夜,不累嘛!”
人未出现,沧桑中略带威严的声音先传入耳。
李佑与叶苏言跪俯在地上,额头紧贴手臂。
只见门栏中迈出了一只紫色金丝秀花鞋,接着,一位衣着尊贵华丽,妆容典雅的中年妇人,从门里走了出来。
她看着跪在眼前的二人。
“身为皇后竟然私自欺瞒隐匿前朝逆臣之妃嫔,被朝堂重臣发现,生下前朝太子之女,你莫不是在毁坏你夫君的基业,想让他从这皇位上退下去!”
叶苏言吓得额前、手心都是汗。
“臣妾不敢!”
“你不敢!”
“母后,皇后生性善良,决然不会见死不救,此事她已然知晓自己的过错。”
“到现在你还护着她?你脱去龙袍,与她双双跪在哀家面前,是来求哀家!”
李佑和叶苏言跪立着,一动也不敢动。太后抬起头,朝向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朝堂大臣还在等着皇帝,皇帝莫要误了早朝!”
“母后,儿臣…”
“还不伺候皇帝更衣!!!”
站在一旁的宫娥太监,赶紧纷纷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李佑,移至内堂更衣。
“你随我进来!”
太后长袖一甩,冷漠楼下一句话,跪在地上的叶苏言赶紧直起身子,想要站起来时,跪了一晚的膝盖,又麻又酸又痛,心儿赶忙上前将她扶起身,掺着她走入殿内。
朝堂之上,众大臣纷纷直言进谏。
“臣肯请陛下,治叶璟夫人金七七之罪!”
“陛下,前朝余孽留不得!”
“陛下,后宫之内竟窝藏前朝罪臣,该治皇后之罪。”
……
李佑被他们说的心中怒火直升。
你们都要治皇后的罪,之前劝诫朕实行仁政,现在又要朕做刽子手,手刃发妻。可笑,太可笑,这满朝文武,嘴巴里说着仁义道德,提手便要取人性命。
“太后驾到!”
一声传叫,打破了朝堂上的争吵。
朝堂众人下跪。
端坐在龙椅上的李佑起身,弓背请安。
“母后!”
太后安坐在椅子上,紧跟在身后的叶苏言,素衣出现在朝堂上,众臣满脸疑云。
李佑见到叶苏言,想上前去,站在她身旁,被太后一个眼神制止了。
跪在下面赵士荣先发制人。
“太后,不知皇后此举为何?”
太后扶了扶衣袖。
“后宫之事,由后宫起,便也要由后宫灭。后宫出现前朝佞臣遗腹子,是皇后管制不善。”
太后话刚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回想当初先帝下旨斩杀太子余孽时,满心的怨恨,太子府灭门后,没多久,先帝便病倒,弥留之际,将哀家与先皇后叫至身旁:‘朕一生,杀伐果断,怨念深种,临了,更是亲手杀子,可知子之武逆,父岂无过乎?将来,佑儿登基即位,定要让他施仁政,宽宥待民。’。众卿家,皇后失察,后宫竟出现乱党,今日大殿之后,皇后叶氏卸去凤钗,脱下凤衣,交还凤印,我大唐自今日起,废除叶氏皇后头衔,降为美人。”
“太后三思!我大唐新帝刚刚登基,皇后便被废,边境的丹秋、巨戎两国又是虎视眈眈,怕是会举兵进犯!”
朝中一位大臣说道。
“母后!”李佑说。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哀家就是让众大臣明白,李家人不会偏袒任何人。”
大臣俯身,不敢多说一句。
“太后,此事若就这样草草了事,怕是不妥!叶璟之妻…”赵士荣看了一眼另一侧的金丛玉,“金七七该如何处置?那孩子、关起的柳医正、穆婕妤又该如何处置?”
“赵大人所言极是。先帝离世前,懊悔此生杀伐太重,寄望于新帝能施仁政,爱民如子。稚子无辜,更何况还是个孩提。只是孩子可活,生母不可!”
“太后,那金七七…”
“赵大人如此心急吗?”
“臣不敢!”
“太后,想来赵大人也只是过于忧心,才会有些冒进!”
太后一眼看见了替赵士荣辩解的梁仁毅。
“两位大人说得对,此事一定要查清,所以哀家让余麽麼连夜审问了金七七!”
太后示意余麽麼,余麽麼退下,没多久,便带着梁慕青、以及凤梧殿的几个宫女出现在大殿上。
“青儿?”
梁仁毅一脸疑惑。
“爹爹…”
余麽麼跪在地上。
“奴婢昨夜审问叶夫人得知,是梁慕青小姐以寻找珠钗之名,带叶夫人去的冷宫,当日凤梧殿的宫女,还有其他几位宫女都看见她二人一起去的冷宫。”
“哀家怎么也没想到,朝堂上的两位众臣之女竟然皆涉及此事!”
金鸾殿上的太后怒视跪在地上的梁仁毅。
“太后息怒,小女断然不会与此事相关,一定…一定是有人陷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