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郎中是从帝都带来的,专门给郡主医治,多年来对郡主的病情有所了解,治起来也不至于乱了分寸。
几针下来,郡主显然有所好转。
只是嘴唇由紫色变成了泛白色。
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像是驿道中的垂杨柳,丫鬟给她梳理额间的汗水,她轻轻一笑,温婉不失礼貌,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虚弱,“有劳先生。”
郎中拱了拱手,“郡主有礼了,此行舟车劳顿,本就有损玉体,您可要好好调理,切记药不可断。”
郡主自嘲一笑,“再好的药也不过是蓄着一口气罢了。”
郎中也深知郡主的病情严重,只能干巴巴的说,“郡主莫要泄气。”
郡主浅浅的呼吸着,“先生,你只需告诉我,我还有几日可活。”
她眼眸微垂,语气平静。
实在看不出其中的悲伤。
仿佛在讨论别人一件无痛无痒的事,而非自己。
郎中吓得汗流浃背,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郡主尊贵无比,一定会千岁万岁。”
尊贵无比?何来的尊贵还能无比,皇家人情淡薄,她一个小小的外族郡主,又何德何能受得了千岁万岁?
这滔天的权势比起她这堪堪的性命,终究是她无福消受。
郡主轻笑出声,温婉尽失,“先生,我敬你一声先生,不是让你在我面前阿谀奉承。”声音不轻不重,直敲人心。
郎中哑然。
郡主冷漠,“你且说说,我一个将死之人,又会怪罪谁呢?”
郎中匍匐在地,“郡主心脉薄弱,病入骨髓,恐怕撑不过年底,但是如若郡主放宽心,还是有回转的余地撑些日子……”
“出去吧。”
话还未说完,就被郡主轻描淡写地打断。
郎中惶恐的很,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诺……诺……”
丫鬟早已通红着眼睛,扶着自家的郡主,出声安慰,“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剑山的师尊都说郡主福泽天下……”
郡主轻轻瞟了一眼丫鬟,心死莫大于哀。
这凉凉一瞟着实让她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丫鬟便止住了声音。
今年年底,确实是郡主身体的极限,帝都医馆的大夫已经束手无策,只是碍于郡主的尊贵身份,不敢多言。
谁能吊着她的性命,实则却是在消耗她的内里。
病已入骨髓。
小孩默默离开。
一个郡主,受过剑山师尊指点,受了这破天的富贵,让帝都的医官都战战兢兢。通过郡主这条路去搭上剑山师尊这个法子,似乎也可行。
上次桃花林,那个赠石之人,沐长栢与剑山仙门也有关,只是她一个孩童贸然联系,似有不妥。
先不说她骗他家中有父母在务农,如今却是孤身一人查无出处,就已经让人怀疑,再有如今深处郡主这院子,再受了郡主的恩情,匆匆离去也不妥。
倘若趟了郡主的浑水,势必又是惊涛骇浪的权利之争……
小孩默默看向远处,远山渐远,夕阳透红,好似一副泼墨画。
她捂着自己跳动的心脏。
她该如何抉择?
心跳声平稳有力,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想救郡主。
书灵笑,“难得啊!”杀人不眨眼的小恶魔,也有一颗慈悲之心。
小药不予争辩,她说过,杀人尽量避免,救人那是随心。
书灵笑得有几分张扬,“小屁孩可要再努力一点哦,你的进度实在是太慢了,到目前为止就救了一条人命,赞赞~”
小孩冷脸。
“我整日困在这府中,如何帮你救人。”
“这就不是我的问题了,谁让你当初跟着郡主屁颠屁颠的来府上,再有我可提醒你,你要是把郡主治好了,就算是和郡主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一定会带你回帝都。帝都风云变幻,郡主外表柔弱实则刚强,指不定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等着你,我也几千年没去帝都了,权利更替,不知道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
